暗沉的樓道中,一縷微弱的光都擠不進來。
唐星辰將應程嚴絲合縫地囿於雙臂裡,兩人席地坐於同一層樓梯上。
他捧起應程的臉,指尖觸碰到了微涼的溼意。
心臟彷彿被銳利之物刺破,驟然一疼,疼得皺縮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應程哭,第一次看見應程無比脆弱的姿態,觸碰到對方隱埋在身體裡的傷口。
那道傷口太久太深,難受得沒有知覺,連他自己都遺忘了。
唐星辰俯身靠近,從眼角開始一點一點親吻黑暗中,對方臉上冰涼的淚痕。
應程的眼淚對他來說,就像高濃度硫酸,碰一次,心口被腐蝕一次。
“都過去了……寶貝兒。”
唐星辰親吻他的臉頰,親吻鼻尖,再過渡到唇角:“不會再有那種事兒發生,我向你保證,我會保護好你和阿姨。”
應程沒出聲,他單手摟住唐星辰後頸,將唇進一步送了上去。
他們在黑暗裡接吻,於靜默中纏綿,唇舌交纏不分彼此,親得溫柔而有力。
最愛之人的吻,如同一支有效鎮靜劑,能讓人短暫地將思維從痛苦中抽離,撫慰難以承受的傷痛。
應程抓住這最後一點浮萍,才不至於被溺死。
……
秦歆竹的檢查結果全部出來,除肋骨有一點輕微骨折外,其餘沒有大礙,基本都是皮外傷。
但是她底子虛弱身體消瘦,還有低血糖的表現。
再加之以往陳年舊傷,給精神帶來的巨大壓力,十分需要靜養以及營養維持。
應程快速整理好自身情緒,回到病房,並未多加思考,當即要給她辦轉院手續。
這家醫院儘管是省內最好的三甲醫院,可終究處在應家眼皮子底下,任何動向他們都能掌握得一清二楚,實在無法讓人安心。
唐星辰把聯絡轉院的事包攬在自己身上,滿口答應說,兩小時之內一定能辦好。
在唐星辰出去打電話時,病床上的秦歆竹清醒了過來。
她小幅度挪動身體,似乎想要坐起身。
病床邊的應程按住她,提醒說:“你腰後有傷,躺著吧。”
秦歆竹不動了,改成抓住應程的手,嗓子是嘶喊過後的沙啞。
“阿程,你別擔心,媽媽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應程半彎著腰,身體有點細微的僵硬。
雖然已經想起來一些事情,但畢竟過去了這麼多年,習慣深深地刻在骨子裡。
突然一下和秦歆竹這樣親近,他仍舊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你好好休息。”
應程想抽出自己的手,奈何秦歆竹攥得很緊,甚至能感受到對方骨骼的形狀。
他不想和她硬來,斟酌片刻,最終妥協地坐在了床沿。
秦歆竹平躺著,眼裡漸漸蓄起了淚,目光一寸一寸,將應程從頭到尾細細看了個遍。
“在外面上大學,是不是待得不習慣?”她輕聲說,“你瘦了,臉色也不好。”
應程太久沒感受過家人的關心了,此種語氣和泛著溫馨的情境,不禁讓他陌生又恍惚。
說得矯情一點,像是恍如隔世。
過了好一會兒,應程回答:“沒什麼習不習慣的,還好。”
趁秦歆竹開口前,他問道:“應廉這些年對你做了什麼?你說的那些證據……是什麼?”
想起了不堪的過往,填補了自己曾經無法理解的空白。
應程如今最想做的,是弄清楚秦歆竹那些年,在國外究竟經歷過什麼事。
如果能拿到足夠的證據扳倒應廉,那是最好不過,但首要的還是得儘快讓她和應廉離婚。
然而提及這些問題,秦歆竹的態度卻意外有些迴避。
不像方才面對應家人那樣強硬,她避而不答,僅僅說:“這些事媽媽會解決好的,阿程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影響到你。”
應程一蹙眉,這根本不是影響不影響的問題。
正欲開口反駁,病房門又被推開。
本以為是醫生護士或者唐星辰,結果是一位打扮得十分洋氣的老太太。
病房裡兩人都愣住了。
應程愣住,是因為他不認識這人是誰。
而秦歆竹愣住,是因為她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此刻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