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子抬頭看去,只和方臉太監對了一眼,對方就移開了目光,作勢去倒水。他有些憋悶的心突然舒坦了,一抿嘴,手探進袖子裡。
“你再幫我辦件事。”
“什麼事?”方臉太監下意識問。
小玉子從袖中掏出一個銀錠子扔過去,“幫我查查那東西帶出去沒?”
方臉太監面露難色,連連擺手:“這都過去多久了,東西肯定不在了,這事我可辦不了,我就是這麼一說,也是閒來無事胡亂猜測,當不得真。”
胡亂猜測當不得真,能說得有鼻子有眼?莫怕是真打聽出來了什麼,卻礙著膽子小不想攙和,可偏偏又心有所圖。
“事辦成後,我再給你五十兩。”
這一個銀錠子是五兩,再給五十兩,加起來就是五十五兩。方臉太監當的不是什麼油水差,不然也不會為了點炭求到小玉子面前,可想而知這對他來說是多大的誘惑力。
明明屋裡沒燒炭,方臉太監額上卻起了一層汗,他咬著後槽牙,臉頰一抽一抽的,似乎在下什麼艱難的決定。
小玉子一笑,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這麼說定了。”說完,他也沒等方臉太監答應與否就打算走,誰知方臉太監突然站了起來。
“算了,明人不說暗話,我是等著銀子用,”他手指搓著那銀錠子,很用力的樣子,“我打算換個差事,需要銀兩打點,這事我確實還知道點兒。”
小玉子站定腳步,看向他。
“給小棟子幫忙的人是絳雪軒的小卓子,他倆是同鄉,素有來往。絳雪軒平日裡閒置,只有兩個灑掃小太監看守,小卓子就是其中之一……小棟子藉著地利之便,自然能在做完事後迅速逃離,又因為當日沒當差,所以也沒查到他頭上去。可我說到也是真的,這事攙和不得,說不得哪會兒掉了腦袋。”
方臉太監一口氣說完後,就大口的喘著氣。
他若不是實在想換個差事,也不會動了這心思,從小玉子進來,他說得每一句話都是在試探。他猶豫、遲疑,誰知對方會這麼豪爽拿銀子砸他,砸得他毫無還手之力,但怕也是真怕,一點都不摻假,這宮裡的人誰不惜命。
“而且,那東西早就送出了宮。”這也是他猶豫的原因之一,沒有東西,自然賣不出價碼,“所以這五十兩……”他拿不了。
可說是這麼說,他捏著銀子的手卻沒松。
小玉子看著他手,笑了笑:“東西沒了就沒了,你幫我做件事……”
*
整個庭院裡安靜無聲,臺階上站著抱琴和弄畫,兩人身側放著一張長條案,其後擺著兩個凳子。
因著作用不明,也無人注意這桌椅,只把目光投注向站在上處的兩個大宮女身上。
“我知道把大家叫來,都會覺得很突然,但娘娘的事就是頭等大事,任何事都該以皇后娘娘為前提,如今娘娘身邊突然一下子少了這麼多人,其中不便之處不用說,所以我才會匆忙把大家叫來,想著早把人選定了早當差。”
一時間,下面雖是無人說話,但都露出詫異的目光。
這突如其來顯然打破了一些人的鎮定。
無他,宮裡做什麼事都是有章有法,為了不出紕漏,但凡辦事辦差都是等一切安排妥當後才會開始,所以就算上面沒發明話,但在所有人心裡都預設應該是明後兩天才會開始進行挑選,誰知道竟會這麼趕。
“等會兒我會給你們一人發一張紙,你們在上面寫上自己的姓名、年齡、籍貫,以及什麼時候入宮,入宮以後又在何處當差……”
這下,連安靜都保持不了了,議論質疑聲紛紛。
“以前也不是沒有挑過人,哪個宮裡也沒見過這樣的規矩。”
“我可不會寫字……”
抱琴笑著伸手按了按,揚聲道:“不會寫字不要緊,只要有嘴會說就行,我找人幫你們代筆。”
弄畫正抱著一摞紙往下發,發完後,她便去了長條案後坐下,顯然負責代筆的就是她了。
“可為何要讓我們寫這些東西?”人群中,一個清脆的女聲說道,聲音中夾雜著不滿。
“就是!”
“也太麻煩了。”
抱怨聲眾多,而這些抱怨聲疊加起來,顯然會影響人的意志。即使抱琴在來之前就已經在心中預想到過這種場面,甚至還預想過自己該怎麼解決,但她還是有些慌。
她下意識想去找侍書。
……
宮殿的窗欞後,晚香披散著頭髮站在那兒往外看,她剛睡醒,因為沒有用午膳,起來後司棋侍候她喝了碗燕窩粥。
寢殿燒了地龍,又有暖籠,十分暖和,因為她沒打算出去,所以她只穿了身家常的衣裳,頭髮也沒梳髻,披散在背後。
“娘娘,要不要奴婢出去看看?”站在她身後的侍書道。
晚香搖了搖頭,“再看看吧,她們也不能總是靠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