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眼睛紅紅的,腫得像兩個桃子,一手抱著一大把野花,一手捏著一隻蝴蝶,總算是被暫時轉移了注意力,不再哭了。
或許她自己都不是很明白,為什麼會如此不捨。
她經歷的分離越來越多,但是看上去並沒有因此而習慣分離,反而情緒積壓,越來越不捨。
走在路上好幾天,悟心前三天每天看到她哭都要和她講道理,悲天憫人又溫和的語氣。
按照悟心大師的發揮,起碼能讓三個大惡人痛哭流涕痛改前非。
但對於一個沉浸在自己悲傷世界裡的孩子,再好的道理也就是催眠曲。
所以悟心大師放下了自己的講經技能,詢問路邊帶孩子的大嬸們之後,改成花時間陪孩子玩耍。
不管是找個長滿野花的荒野讓她亂跑摘野花,還是帶她去山上摘野桃子,都比講道理有用多了。
連路邊飛過的菜蝶都比他的“道理”有用。
帶孩子,是一種新的修行,悟心感嘆,這世界上也不是萬事萬物都能講道理的。
春日一切都生機勃勃,遠沒有冬日蕭瑟寒冷,孩子的心情也就在這一日日燦爛的陽光裡慢慢變好。
這一次悟心前往太息山,路途上並沒有再遭遇意外,順利來到了太息山。
太息山是一座高而連綿的山脈,人跡罕至。
陡峭的山壁上建了一座小廟,只有一條狹窄山路通往上方。
在找到那條巖壁上的山路之前,還要穿過一片茂密的森林。
在這種萬物生髮的季節,兩日不走路就被埋沒了,所以基本等於沒有路。
換上了春裝薄襖的千如果不是被悟心抱著,她整個人都能被一米多高的野草遮住。
坐在悟心的手臂上,幾乎被他舉著走過樹林,那些邊緣鋒利的草葉在悟心走過之前就微微垂頭,彷彿被風拂開。
那些絆扯的野藤刺樹也是如此,讓悟心很尋常從容地走過了這片密林。
等到悟心從山壁開鑿的路往上走,風景開闊起來,大片綠色鋪在腳下。
越走越高,只能容一個人側身行走的簡陋石階上,連個扶手都沒有,風獵獵吹,卷著悟心的衣襬和袖子,千用來扎小辮的紅頭繩也被吹得一陣亂甩。
因為有一段在天上飛行的經歷,千並不怎麼畏懼高空,被悟心抱著,整個人扒著他的肩,探身去看下面,又去看空茫的天。
“鳥,有大鳥!”
孩子一激動起來就愛拍爹的腦袋。
聲音清脆,是個好腦殼。
悟心說道:“那是鷹,應當是在附近築巢的鷹。”
看到陌生人接近,想要驅趕。
那鷹長得頗大,展翅有種能遮天蔽日的氣勢,在空中盤旋後,飛到他們附近,朝他們鳴叫。
“大鳥跟我們打招呼。”千說著,朝它搖手,“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才和警惕陌生人的鷹打完招呼,千又被巖壁上一個挪動的人影吸引了目光。
又是啪啪兩下,悟心的腦袋接著被孩子激動拍打,她差點從悟心的懷裡躍出去。
“有人在爬!和爹一樣!”
和爹一樣,頭在反光。
揹著揹簍的灰衣人影也看到了他們,敏捷地從幾乎沒地方攀附的巖壁上挪了過來,這種驚險刺激的路,對他來說習以為常,三兩下就落到悟心面前,連後背揹簍裡的藥材都沒有弄掉。
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少年僧人垂首行禮,喚悟心“師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