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還禮(1 / 6)

小說:劍來 作者:烽火戲諸侯.

吳霜降被困於重重疊疊的小天地,已經不見那四人身影,反而收起了那尊足以撐開天地的巍峨法相,好好欣賞起這幅星宿圖作為根本之物的第一層芥子天地。

再外邊些,有那搜山圖的氣息,吳霜降也不著急,凌空虛渡,隨意一步,就能夠在小天地內跨越出一個星宿,身形四周,因為他是唯一被壓勝物件,一個呼吸,一個挪步,就會與小天地碰撞,尤其是當吳霜降每次行走之時,如滾滾江河衝擊水中砥柱,激起一陣陣炫目的琉璃七彩色,流光溢彩,無比璀璨,他身後彷彿拖曳出一條極其纖細卻凝聚不散的長線,使得吳霜降恍若一尊神靈遠渡星河。

閒庭信步,就像一位剛剛進入世俗欽天監的練氣士,要做那昏見、昏中、朝覿和旦中四種入門課業。

然後吳霜降一步來到鬥、牛兩宿之間的虛空處懸停,回望去,一條條條好似人生軌跡的長線,經久不散,是一條因果線的大道顯化?吳霜降覺得有些新鮮,就放任不管,期待著對方的扯起線頭,只希望不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手段。

吳霜降雙手負後,低頭微笑道“崔先生,都說氣沖斗牛,試問劍光何在?”

對於浩然人物,吳霜降真正感興趣的,就只有兩個,蘇子,繡虎。

前者的詞篇,吳霜降由衷欣賞,所以當年與6沉,一起站在大玄都觀外,哪怕當著那個虎頭帽孩子的面,吳霜降還是直說一句仰慕蘇子。至於後者,不是佩服什麼欺師滅祖,不是什麼浩然錦繡三事,而是崔瀺的那個選擇,以及最終做成那個選擇的百年鋪墊,讓吳霜降覺得極有意思,換成是自己,就絕做不成,既然如此,就當得起自己的一份敬意。

吳霜降很少會覺得做不成什麼事,寫詞寫不出蘇子豪邁,僅用百年就能夠算計兩座天下,玩弄於鼓掌之中,則不如崔瀺。

所以崔先生這個敬稱,吳霜降還真不是什麼客套話。

事實上,吳霜降已經無需跟任何人說客氣話了,與玄都觀孫懷中不用,與白玉京6沉也不用。

一位重返此地的白衣少年,現身在極其遙遠的下方,哪怕吳霜降這樣的修為境界,窮盡目力,也只能見到那一粒芥子身形,只是那少年嗓門不小,“你求我啊,不然見不著!”

吳霜降笑了笑,繡虎年少時,不該是這副德行吧?記得曾經有次隱匿身份,遙遙旁觀三教爭辯,那個站在老秀才身後的年輕書生,瞧著滿身的書卷氣,性情很穩重,還有幾分天然的風流倜儻。當時吳霜降就覺得此人不俗,果不其然,在那之後,很快就有了白帝城彩雲局。

吳霜降自顧自說道“也對,我是客人,所見之人,又是半個繡虎,得有一份見面禮。”

只見這位歲除宮隨手抬起一掌,笑言“起劍”二字,身邊先是出現由二字生而起的一粒雪白光亮,然後拉伸成為一條長線劍光,最終變成一把細看之下、一把稍有缺口的長劍。

長劍樣式,除了兩百多道極其細微的劍刃缺口,此外與那白玉京餘斗的佩劍,四把仙劍之一道藏,如出一轍。

吳霜降又道“落劍。”

一線筆直落下。

那道恢弘劍光,直直從鬥牛星宿間,從天上落去人間。

而白衣少年就站在原地,雙袖鼓盪而起,袖中出現十二道劍光,作為人間還禮那位天上客。

十二劍光,各自稍稍畫出一條弧線,不與那把“道藏”仿劍爭鋒,大不了各斬各的。

何況也未必躲得過那一劍。

天上劍光如山嶽落地,崔東山撇撇嘴,他孃的,果然躲不過,吳霜降這廝臭不要臉,不是劍修,竟然耍劍。

崔東山的一具符籙化身,當場粉碎,毫無懸念。

劍光餘韻浩蕩,只是被天地古怪規矩限制,並未能當真筆直一線洞穿星圖小天地,而是不斷突兀出現在各大星宿間,一次次摺疊,一次次驟然消失,一次次倏忽現身,一條劍光在天地間不斷亮起。吳霜降看也不看那十二把飛劍,近身之後,無一例外,靜止懸停在吳霜降身外數丈,吳霜降伸手一抓,將大小不一的飛劍悉數凝為芥子大小,全部攥在手心,瞬間碾為齏粉,這些虛相物件,並無蘊含一份真正的道意,都沒資格被他仿製。

吳霜降抖了抖袖子,那把道意無窮的仿劍,沒入袖中。

崔東山出現在南方七宿處,南方第七宿,居朱雀之尾,只是變成了吳霜降的模樣,而且以手指畫符,在掌心處寫下“歲除宮吳霜降”,翻轉手掌,一串文字立即如雪消融,融入腳下軫宿,然後隨之浮現出一條龐然大物的軫水蚓,緩緩遊曳,水蚓之上,還出現了一位衣黑帶劍的魁梧巨人,以及五位站在一輛車駕上的黃衣女子,各自撿取出“歲除宮吳霜降”中的某個字。

吳霜降啞然失笑,這個崔先生,真會計較這些蠅頭小利,處處佔便宜,是想要以此佔盡天時地利,對抗人和?積少成多,與其餘三人分攤,最終無一戰死不說,還能在某個時刻,一舉奠定勝局?倒是打了一副好算盤。只不過能否遂願,就得看自己的心情了。想要與一位十四境以傷換命,這些個年輕人,也真是敢想還敢做。

天之四靈,以正四方。

四宮九野二十八星宿,環列日月五星四方。

大道磨蟻。

除了軫宿那邊的小動靜之外,又有天地大異象。

天地合攏,二十八星宿各有神將坐鎮,如同在書案上攤開一幅星圖的看客,重新捲起了畫軸。

要憑此磨殺吳霜降一些道行。

吳霜降只是指了指不遠處的星宿,笑問道“一般的書上記載,都是壁水獝,可按照渡船張夫子的說法,卻是壁水貐,到底哪個是真?”

崔東山變成了一尊頂天立地的神靈,低頭彎腰,一雙眼眸如日月,兩隻雪白大袖之上,盤踞了無數蛟龍之屬的水裔,皆虯屈如虵虺狀,崔東山的這尊法相俯瞰那吳霜降,尋常閒聊的語氣,卻聲如震雷,彷彿雷部神靈竭力擂鼓,只不過言語內容,就很崔東山了,“你問爹,爹問誰去?”

吳霜降仰頭說道“崔先生再這麼鬧騰,我對繡虎就要大失所望了。”

崔東山一掌拍下。

吳霜降搖搖頭,一抖袖子,大致領略了星圖玄妙,就覺得沒必要在此逗留了,去外邊那搜山陣看看。

於是袖出四劍,環繞身邊,四把長劍,劍尖分別指向四方。

道藏,太白,萬法,天真。

雖然是四把仿劍,與那道老二餘鬥,孫懷中或是白也,龍虎山大天師,以及寧姚,四位真正仙劍主人的所仗之劍,劍意還是有些懸殊,可能夠做出這等壯舉的,數座天下,只有吳霜降,何況那份充盈天地的劍氣,更做不得假。

就像是世間“下一等真跡”的再一次仙劍齊聚,蔚為壯觀。

吳霜降只是隨手一指,就將那崔東山的法相戳破。

四劍一閃而逝。

芥子天地就此稀爛。

那白衣少年甚至都沒機會收回一幅破損不堪的陣圖,或者從一開始,崔東山其實就沒想著能夠收回。

來到第二座小天地。

是那姜尚真的那幅搜山圖太平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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