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一個白天的雪,又從至暗天幕飄散了下來。
雪片簌簌,像是要壓垮整個集鎮。
伸手不見五指的集鎮裡,哪怕大雪在道路上鋪了沒過膝蓋那般厚的一層,依舊難以映照出清河鎮任何一座房屋的輪廓。
唯有集鎮盡頭的廟宇裡,有燭火的光芒透過窗紙傳到了外界。
一道黑影站在廟門口,用力叩響了門環。
篤篤篤!
“誰?”
慶法滿含警惕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同時輕輕將廟門開啟了一道縫隙,一隻眼睛貼著門縫看向門外。
門外的黑影掀開頭上的斗篷,露出一顆光腦袋,他的瘦長臉上滿是陰沉,盯著門縫裡的那隻眼睛,冷森森道“我!虛雲!”
“虛雲法師來了!”慶法語氣頓時變得諂媚,他連忙將兩扇門拉開,將門外的虛雲迎進了廟中。
虛雲裹著一件黑袍,邁步跨過門檻,也將一陣風雪裹挾進暖意融融的廟宇內。
一雙芒鞋沾上的雪片甩在地面上,在廟宇內熱氣的烘烤下,就變成了道道溼痕。
慶法弓著背,畢恭畢敬地幫虛雲接住其脫下的罩袍,放在炭爐旁邊烘乾,又端出了茶壺茶盞,為大馬金刀落座的虛雲奉上熱茶“法師,您請喝茶。”
其這一番動作做完,虛雲臉上的陰沉之色和緩稍些。
端著茶盞慢聲道“虛淨虛塵兩師兄弟,已經乘馬遠走了,我來取走那顆佛頭,你準備好沒有?”
“好了好了。
都是按照法師您的吩咐,以香火真金重鑄了銅匣,將它安置在其中,保證萬無一失!”慶法連連點頭,起身走去自己休息的那間耳房,不久後就抱著一個藤箱走了出來。
其將藤箱放在桌上,開了箱子,露出內裡一個金線網兜著的黃銅盒子。
那盒子連縫隙都被一層黃銅澆鑄其上,使之渾然一體,密封得嚴嚴實實。
“你做得很好。”
虛雲看到黃銅盒子,點了點頭。
他有心想將金絲網開啟來,取出黃銅盒子再檢查一遍。
但他手指剛一觸及金絲網,就又縮了回來,似乎對這個東西頗為忌憚。
“你把金絲網開啟,我驗看驗看。”虛雲朝慶法努了努嘴,示意其來開啟金絲網。
方才他欲主動開啟金絲網時,慶法神情就不由得緊繃起來,後見他未有動手,其就送了一口氣,此時聽得虛雲吩咐,慶法正求之不得。
立時眉開眼笑道“是,這佛頭暗藏兇險,還是由小僧來開啟,免得傷了法師!”
說著,他走到藤箱跟前,背對著虛雲,將金絲網細細拆開。
虛雲望著慶法的後背,嘴角一勾,面露冷笑。
這箱子內的東西,何止是暗藏兇險四個字能夠概括?
自己以‘佛前香灰’、‘長明燈油’、‘灌頂真水’、‘供奉柳枝’、‘香火真金’依次敷於佛像之上,隔斷其五行,禁絕諸氣與之交通,如此大費周章,豈只是因為這佛頭‘暗藏兇險’?
這佛頭就是一尊還未復甦的詭!
若非師尊有令,自己根本碰都不會碰這東西!
好在這佛頭雖是一尊詭類,但其在清河集受供奉百年而無異狀,並非已經復甦的詭類,否則就算再借自己十個膽子,也絕對不敢打它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