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下面的百姓群情激憤，吵著嚷著就要大打出手，清兒卻並不慌張。拍了拍手掌，讓大家暫時安靜下來。
清兒笑容溫和，她本就長得清麗可人，如今笑起來更加讓人移不開目光。
“若我們當真想要把你們的東西充公，根本就不需要哄騙，更不會費盡心思找你們出來。既然大家心中有疑問，那就不妨問出來，如今這麼多人都在這兒呢，把疑問問出來，我就替你們一一解答。大家共同評評理，你們覺得如何？”
一個聲音道“你是官府的人，還不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讓我們怎麼相信？就拿這登記來說，你怎麼解釋？”
清兒將簿子展開，“這簿子登記的是西都縣所有活著的人，你們承認嗎？”
百姓們將目光又轉向了老大夫，這裡唯有他看過這本簿子。
老大夫點了點頭，“她說的沒錯，這簿子上確實是這麼寫的，但具體她們要怎麼用，我就不知道了。”
清兒知道這人不想引火燒身，但只要他肯承認事實，那就足夠了。
“老先生也說了，這確實是用來登記活人的。你們也知道，西都剛剛遭遇了一場屠殺，西戎人和北狄人一起打了進來，屍橫遍野。我們是剛上任的父母官，你們告訴我，我們來西都的第一件事應該做什麼？你們想要我們做什麼？”
“當然是把他們打回去，開倉放糧！”
清兒點了點頭，“這位大哥說得對，但也不全對。來到西都的第一天，我們見到的是滿城屍體，我們做的第一件事，是讓他們入土為安。整個縣衙只有四個人，我們搬運了兩天，也沒把屍體搬完，後來還是找到了朝廷大軍，請他們幫忙，才把所有遇害的人掩埋。如果你們回去，就能看到，西都縣城的南門，多了兩個巨大的墳堆，那就是死在縣城裡的百姓。
“或許有人會說，縣城裡的都是有錢人，關我們窮人什麼事，只要我們沒死就行了。其實這話不對，北狄人和西戎人在殺人的時候，並不會分辨你是窮人還是富人，在他們眼裡，我們所有人都是大夏人，是可以殺的人。所以我們在他們眼中沒什麼區別，我們都是大夏的子民，我們不能讓他們的屍體躺在大街上。
“如今的西都，死去的百姓已經入土為安，朝廷也派了大軍過來駐守。就在前天，大軍襲擊了北狄人的大營，活捉了他們的王爺，昨日又打了勝仗，所以根本就不用擔心安危。剛才這位大哥說的把他們打回去，我們算不算是已經做到了？”
底下的人卻並不滿意，“說了這麼多，還不是沒說開倉放糧的事？”
清兒當然不會故意避開這個話題，只是她還沒有講到，“下面就是開倉放糧，安葬好死者後，我們就去了糧倉，可惜的是，裡面的糧食早已被西戎人和北狄人劫走。不僅官府的糧倉沒糧，就連糧鋪也被搶光，村子裡更是空空蕩蕩。
“為了賑濟百姓，我們已經向州府求救，到時候糧食到了，諸位有誰想回去，我們歡迎，若不想回去，我們也不強求。但是有一個前提，我們必須要知道西都還剩下多少人，這樣才能知道需要多少糧食，每家每戶分多少。若是有的人全家遇難，我們自然不能再給他們分糧，他們的房屋田產，如果沒有親戚繼承，官府就要充公，這就是我們今日來的目的。”
“你剛才說了，你們手上沒糧食，誰知道你們統計我們是不是為了騙糧食，把我們的都領了？”
小白翻了個白眼，也幸虧清兒脾氣好有耐心，若是她遇到這些事，早就氣得拿劍砍人了，才不會在這兒和他們好言好語解釋。如今想做個好人都需要萬般辯白，若是有一點不符合別人的想法，那就是想害人，心思不單純，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清兒道“如果我們想冒領你們的糧食，直接把所有名字報上去，不就可以了嗎？何必跑這麼遠，來確認你們都活著？名簿我們並不缺。”
又有人道“那是你們怕被人現了向州府告你們，所以才過來統計，根本就不是為了我們小老百姓。”
清兒微笑著贊同，“你說的有道理，我們的確怕有人告我們，所以只好跑過來和大家一一確認，這樣你們才能領到屬於自己的糧食，才能保證自己的房屋田產不被充公。若是你們不願意，我只好把你們的名字劃掉，也算是省了一大筆糧食，為縣衙捐了不少田產。”
“不行！這本就應該是屬於我們的，你憑什麼替我們做主？”
“就是，想直接把我們的東西佔了，你這女人未免也太貪心了！”
清兒露出訝異的表情，“可剛才是你們說不要登記的，還說登記了之後你們的房屋田產就會被騙走，所以為了你們好，你們還是什麼都不要登記了。這樣在官府這兒，你們就都是死人，死人是不需要房屋田產的，也不需要糧食。”
“憑什麼？我們自己的東西憑什麼要白白便宜你們？你不讓登記老子還偏要登記了，看你能拿老子怎麼辦？”
清兒彎了彎嘴角，“是不能拿你們怎麼辦，既然想登記，那就說一下叫什麼名字，住在哪兒吧，這樣我也好把你的名字勾上。”
那人頗為強橫地報上了自己的姓名和籍貫，並且讓老大夫幫著把名字勾上，這才趾高氣昂地離開。
接著百姓們開始瘋了般地往前擠，生怕跑的慢了就沒了機會。雖說家中並沒有多少財產，但說不定死的人太多，官府還能把多餘的土地分一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這件事清兒並沒有往外提，但也確實有這個想法，如今整個西都縣死傷慘重，至少有一半人口慘死，那剩下的田地勢必要生變動。到時候把無主之田分給百姓和軍隊，多種些作物，無論對誰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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