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小白早已疲憊不堪，手指似乎都無法繃直，維持著扣弦的姿勢。
清兒來到城門，彷彿誤入了人間煉獄，到處都是屍體，看不清面容，分不出斷肢殘骸，究竟屬於哪一個人。
離開的時候，城內還是一片寂靜，僅僅三個時辰，就再難找到活人的蹤跡。
她以為西都縣已經夠慘了，但現實總是一次次重新整理她的認知。
牽著馬小心翼翼地穿過屍體，清兒開始尋找，小白到底在哪兒。風中的血腥味令人作嘔，血肉模糊的屍體更是讓她胃裡翻騰。
前面似乎有什麼聲音，清兒牽著馬走了過去，是個尚存一息的老者。他不是士兵，只是城中的百姓，但戰爭並不會因為你是百姓而饒過你的性命。
老者一句話都沒說出，就倒在了地上。清兒想要說些什麼，卻現不出聲音，只能把他身子放平，鞠了一躬，祝他一路走好。
起身向前，清兒辨認出了士兵的服色，大夏兵和西戎兵基本上數量持平，還能現小部分鄯州守軍的軍服。清兒已經沒心思怪罪任何人了，因為一點作用都沒有，她只想確認小白的安危。
走到知府衙門的時候，清兒停了下來，這裡已經變成了一片焦土，看來這場火還是沒能撲滅。
她聽小金子說了，郭府被人焚燬，郭焱不知所蹤。鄯州變成了如今模樣，郭焱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留下來送死。
再向前，就是屍體堆成的小山，清兒趕緊跑了過去，連馬兒都顧不上牽，顯然這裡是戰況最激烈的地方，小白會不會就在這裡？
在屍體裡辨認面孔，她萬分煎熬，只希望不會看到熟悉的人。當她看清其中一人時，手頓了頓，雖不知這人姓名，但她見過他，在留宿西平縣的時候，就是他在門外保護。
仔細回憶了一下小白的衣服，清兒起身離去，小白不在這兒，她一定還活著，且就在附近！
小白是個聰明的姑娘，楚大人只有她一個女兒，她不會貿然涉險，程銘將軍也絕不會讓她出事。
耳邊傳來了哭聲，清兒循聲而去，就看到一個白婦人，正抱著懷中稚子，只可惜，孩子沒了呼吸。旁邊躺著的，還有一個成年男子，手裡握著木棒，顯然是想抵抗，卻沒能成功。
剛想上前安撫一下，西面傳來了慘叫，清兒趕緊跑了過去，險些被屍體絆倒。到了之後，才現這兒還有小股殘兵，對面則是程銘將軍和小白他們。
清兒眼睛一亮，卻沒敢出聲，而是悄悄躲了起來，她怕引起敵人注意，打草驚蛇。
在屍體上翻找，卻沒找到能用的弓箭，清兒無奈，只得撿了些石子，充作暗器。早知道，就該把母親為她買的袖箭帶出來。
戰鬥一觸即，西戎兵剩餘不多，程銘將軍本意是勸降，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他不想再增殺戮。然而失敗了，這幾個西戎人態度堅決，直接衝了上來，他們不得不奮起抵抗。
清兒瞅準時機把石子拋了出去，混戰之下，根本無從分辨她的方向。
不過小白卻現了異樣，她腳尖輕點，眨眼間就到了清兒面前，將秋水劍送到她頸間。
待看清了來人，小白眼睛放光，“你怎麼來了？”趕緊把劍收了起來。
看著身後的戰鬥即將結束，清兒也就沒再加入。
“聽小金子說路上沒遇到你，我有些擔心，就過來找你了，你沒事吧？”
小白笑了笑，“沒事，有程叔叔在，我安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