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天空懸掛著一顆大火球,白雲稀稀薄薄地飄過,知了在樹上此起彼伏地唱著沒人聽得懂的曲子,唱得氣溫更為焦躁。
“我回來了。”
推開家門,不出意料,沒得到任何回應,安楠放下肩上的羽毛球包,開啟所有的窗和門。
讓空調先吹一會兒通通風,安楠拐去廚房,從冰箱裡翻出一支鹽水棒冰——夏天解暑首選!
包裝還沒拆,廚房裡的水果刀開始叨叨:“楠楠,你剛從外面打完羽毛球回來全身是汗,怎麼能急著去吃棒冰呢?這一冷一熱要是感冒發燒了可怎麼辦?”
水果刀的聲音是江南水鄉溫柔小意女子的柔和,輕輕柔柔的,帶著水果的甜意,叨叨再多也不嫌煩。
不鏽鋼菜刀跟著勸道:“季同不在,不能吃。”
那如同馬哲老師無波無瀾的聲音一響,安楠一個哆嗦,鹽水棒冰差點掉下去。
她狠狠心決定裝沒聽見,這時,客廳裡的美工刀咋咋呼呼地叫了起來:“安小楠你敢回來就吃棒冰,等爸爸回來我要告訴他!”
安楠:“……”你個美工刀戲不要太多,真以為天底下全是能聽到你說話的人啊!
安楠忍痛把鹽水棒冰放了回去。
水果刀:“真乖。”
菜刀:“乖。”
美工刀:“哈哈安小楠你個怕老爸的慫貨!”
安楠:“……”你到底是讓我吃,還是不讓我吃?
安楠翻了個白眼,關上家裡的窗戶和門,等候冷氣聚集的時間裡,盤腿坐在地毯上翻手機。
寧市新聞的頭條就是《六起連環分屍案尚未告破,市民出行需結伴》。
美工刀:“安小楠給我看看,別一個人吃獨食!”
安楠配合著把屁股挪過去,給了美工刀一個視角,為照顧認字不多的小文盲,她把內容讀了出來:“過去的一週裡,寧市一共發生六起連環殺人分屍案,被害人的年齡不等性別不等,沒有明顯的共同點,顯然這是無差別殺人……”
讀到這裡,聲音戛然而止。
美工刀看是看到了,看不懂啊,急得催促:“別停啊,快讀!”
“這新聞不對。”安楠搖頭。
美工刀:“哪裡不對了?爸爸不就是因為這幾起案件不能回家的嗎?”
“不是說新聞不真實報道虛假的不對,是說法不對。”安楠解釋道,“特定的作案手法代表唯一性,按照警方和記者提供的資訊來看,六起連環分屍案應該是同一個犯人。記者說成無差別殺人,會引起市民的恐慌。”
美工刀:“記者的意思是說寧市所有市民都會被當成目標,所以不對?”
“是的。”
安楠快速瀏覽下去,意外地發現裡面沒什麼實質內容,僅僅是對過去的六起案件進行總結,並且提醒市民們出行結伴,務必小心。
正文相當於把標題擴寫,沒時間沒興趣多看幾眼的人也能得到記者最想要表達的意思。
她滑到最後,記住了這個記者的名字:郝淑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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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半,安楠把裝好飯菜的保溫袋塞進車籃裡,跨上腳踏車,頂著傍晚的餘溫趕往寧市的刑警大隊。
寧市是全國犯罪率倒數的城市之一,每年發生率最高的案件是偷竊,金額不超過三千,屬量刑中“數額較大”的範疇。
發生人命的案件已經二十年不曾有過了。
安楠和站崗的門衛打好招呼,鎖好腳踏車,熟門熟路地前往刑警大隊技術科。
技術科的左邊屬於法醫,解剖屍體,查驗死因,右邊屬於鑑定,檢驗現場痕跡,拍照取證錄影。
左邊井井有條,一支筆都插進筆筒,右邊雜亂無章,桌上丟著不少證物袋,涇渭分明。
安楠走到左邊最裡面的空位,這是整個技術科最乾淨的位置。
她玩了一個小時的手遊,終於等到了要等的人。
三個男人朝技術科的左邊走來,為首那個黑T長褲頭髮雜亂胡茬亂長,正是安楠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