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穿過七八個包廂，才趕到13號包廂。
對著包廂的列車工作人員表明身份後，7個人是把車廂擠著滿滿當當。
昏迷的患者穿著軍綠色的工裝服，上面汙漬很多，露出的手臂和腳踝處有些灰黑髮幹，穿著一雙被擦鋥亮的皮鞋，躺在地上。
因為患者身邊已經有一個烏黑濃密頭髮的年輕人，正在給他做心肺復甦，林熙冬看不清患者的面部表情，只能憑藉著優越的嗅覺，聞到一些異味。
鍾國群並沒有因為有人在心肺復甦而遲疑，彎曲上前半跪，初步確定患者的呼吸和心跳狀態，看著面部面板有些發紺，才問向年輕人“這樣情況多久了？”
年輕人雙手筆直，還繼續做著心肺復甦，但是已經大汗淋漓“我剛到的時候，患者沒有反應也沒有呼吸，差不多一分鐘。”
“ok等二分鐘後我們交替。小偉，aed預備，應該是心梗。”鍾國群對著越醫中帶著小儀器的人點點頭，這才繼續問向列車工作人員，“他有家人麼？最近一站什麼時候到？”
“這位旅客是一個人，最近一站就抵達幽州，我們已經聯絡急救車，大概還有二十分鐘。”
列車工作人員看到一大群醫生，言語間才放鬆一些。
“好。”被稱為小偉的圓臉醫生上前。
林熙冬跟著這位小偉醫生，靠近患者腳邊，假裝從兜裡翻出，帶上系統的無菌手套，把患者的右腳皮鞋脫下來，並卷高了褲腳。
一股詭異的味道再次散發出來。
濃黃乾涸皸裂的腿，穿著一雙肉色的襪子，一眼就看到了腳背潰爛和青色的粘稠液體，甚至小腳趾、腳跟有兩處已經發黑。
“咦，這可能是”鍾國群看到林熙冬過來還有些疑惑，等看到她把患者捲起褲腳，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心裡琢磨著，這患者情況有些棘手。
林熙冬表情凝重“可能是糖尿病引發的心血管硬化。”
這患者情況有些複雜。
“那這是要截肢啊。”鍾國群不由搖了搖頭，很是無奈，這病治療很困難，而且看著患者的裝扮，也應該沒多少錢持續治療。
林熙冬繼續對這個患者另一隻腳做同樣的檢查，所幸情況還算良好“不一定，還有機會。”
“患者恢復呼吸了！”
很幸運，在小偉醫生急救下，患者恢復脈搏意識。
年輕人也是喘口氣，他剛剛也有聽到旁邊兩位醫生的交流，這才開口，“這怎麼看出糖尿病？為什麼還要截肢啊？”
他瞟一眼看過去，只感覺像是面板疾病啊。
第67章
林熙冬先是對鍾國群提醒“鍾老師，你看下患者狀態，問問情況。”
這才抬頭看向五官秀氣，頭髮茂密的年輕人，耐心解釋“剛剛我摸一下右邊小腿，判斷是右肢動脈已經閉塞性病變，再加上右腳的壞疽和潰瘍，症狀比較明顯。”
年輕人依舊一臉求知慾“面板潰瘍也不能證明是糖尿病吧？”
林熙冬注意者患者還能有意識回答鍾國群的詢問，心總算放心不少。
又看向眼座位上患者包裹拉鍊旁露出的降糖藥，猜到這年輕人剛剛忙著急救，並沒考慮過周圍情況或者說患者身上的線索“那你覺得足潰瘍能有哪些因素引起的呢？”
年輕人有些尷尬撓撓頭，他怎麼感覺這小女孩像他老師一樣，不過也慢慢進行思考狀態“身體區域性血運迴圈不良，這是慢性潰瘍患者情況確實不像，或者褥瘡，不過這個可以排除，患者肯定沒有長期臥床，靜脈曲張，好像也可以排除，他腿部並沒有”說著說著，像是自我認同一樣“原來如此，糖尿病足啊，確實，這類病症很明顯了。”
“可是也不對啊，壞疽性膿皮病之類好多面板都會有這種症狀”
“啊啊啊，如果皮損未恢復好像也有可能引起”
林熙冬善意笑著抱臂，這個年輕人知識很紮實，不過可能急救經驗還不夠豐富，在判斷情況的時候缺少一些觀察，但再怎麼樣，遇到病人能夠勇敢邁出，有她當年風範。
也不再忽悠他，特意轉了一個位置，完全暴露患者座位空間，讓他只要抬頭就能夠觀察到，剛剛被列車工作人員索查翻出來的患者包裹情況“你是醫生嘛?”
“對，對不起”年輕人意識到自己給醫院丟人了，愧疚地低頭，“我是幽州州防科技大學的附屬醫院急診科的實習生，我叫周明明”
“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能夠判斷為糖尿病足？是我太笨了，我”
眼看小夥子走進了自己的情緒意識中，讓一旁心軟的羊永琴上前提醒道“是氣味。”
林熙冬也注意眼前這個年輕人好像反應有些過分自卑，趕緊指著空座位上的包裹“是的，糖尿病足患者的氣味比較特別，如果你聞過會印象深刻。另外，下次急救的時候可以多觀察患者周邊的資訊線索，你看他包裡就有降糖藥。最後呢，高血糖時，患者面板、口唇都會幹燥，還會撥出有甜的氣味，急救時也可以參考。”年輕人有些不好意思，順著林熙冬的視線望過去，果然，在位置上看到了藥品。
他更加慚愧“是我大意了，之前只注意到沒有呼吸脈搏，我連他身上有可能的藥品都沒想過。”
至於人工呼吸的時候，他更不會去注意患者口中氣息。
不過不等他再說點什麼，瞭解完患者情況的鐘國群好奇問向林熙冬“不截肢還能怎麼個機會？混合型壞疽，肌腱韌帶組織破壞，外加神經病變和感染，雖然藥物治療有效果，但是這費用不少，而且最後感染沒控制我記得我們院內分泌科之前收錄的一個病人，情況差不多，花了三萬多，最後還是截肢。”壞疽意味著腳基本上全部收到了感染，大多數治療方式最後都需要截肢。
而2010年的三萬元，還不是一個普通工人能夠承受的。
林熙冬看向正在恢復意識的患者，憔悴的面容和那雙嶄新的皮鞋“具體還是要看下肢血管造影情況，如果感染控制住，後續做下肢動脈腔內進行介入治療，能保住的。”
一家之主如果截肢，那未來想必會更難。
只是這費用，她確實不好說。
“現在介入領域還真可以應用到各個血管領域啊，那這樣的病症一般能用怎麼樣的介入療法？”鍾國群對介入領域有了解過，所以有些好奇。
“有不少方法，像是經皮穿刺動脈內成形術，或者在球囊擴張的基礎上支架成形術，又或者直接的動脈腔內支架成形術。根據下肢動脈的韌性，大多都是目前常用的各種減容手術，都可以做。”“你介入很有一套啊，或許咱們什麼時候合作一下來個聯合治療，有考慮學習我們神內領域麼？神內的介入發展也是很不錯的方向哦。”
僅僅幾句話，鍾國群對林熙冬的渴望終於迴歸了越醫的平均水平。
兩個人旁若無人交流，倒是一直站在旁邊的付玲玲，沒忍住插入了話題“聽說林醫生做的第一例介入治療妊娠合併宮頸癌的患者已經出院，恢復較好，孩子也健康，所以這次進修也是考慮介入腫瘤治療麼？”
作為腫瘤內科的主治，付玲玲對介入治療一直很有興趣，這次來幽州進修，就是有這方面的學習“上次院裡林醫生的介入分享會，因為門診沒機會聽到，後面看了影片，有幾個疑惑點，希望未來有機會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