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娘道：“棉花夠的話做襖子保暖，這天氣兩隻手露在外面可冷的喲。像你們小姑娘，火氣小，肯定更加冷。”
黎悅道：“可不是，您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襖子保暖，那就襖子吧。”
陳大娘又道：“棉花不夠的話，襖子的兩個袖子可以不要塞棉花，袖子多縫幾層布，裡面可以用舊的布，穿在裡面也看不出。”
黎悅心想，這就是智慧啊。裡面雖然是舊布，但是多縫幾層的話，也很保暖。
李母道：“確實可以，想當年，我們過苦日子的時候，裡面縫的都是乾草，沒辦法這大冬天的沒有棉花，縫點乾草塞進去，也能暖和一下身體。”
這話陳大娘是深有體會的，她也是這樣過來的人。比起李家，當年的他們家日子更加不堪。男人斷了腳，四個孩子還沒長大，就是晚上也是裹著稻草睡著的。後來小五出生了，老大去地主家放牛了，小五吃的口糧都是從老大最大里省下來的。也因此那段時間，老大也特別瘦。想到那時候，陳大娘眼睛有些紅。這沒有過過苦日子的人，是沒有辦法體會他們那時候的不容易的。
而現在的生活對陳大娘來說，已經是好日子了。
黎悅看著感嘆生活的兩人，忍不住道：“以後的日子會更好的。”再過十三年。李家作為男主的家，李先鋒家中都是貧民，他是軍人，身家背景很清白，所以十年動盪影響不了他。陳家同樣有陳瑞在，兩家的背景是一樣的，所以也不會受到影響。
可以說在十年動盪期間，軍屬的身份是一種很好的保護。
陳大娘這一坐，就是一下午，這一下午，黎悅倒是做好了一件襖子，按照陳大娘說的，背心地方是填了棉花，兩個袖子沒有填棉花，但是縫了三層的布，再多的話，袖子就不舒服了。
黑色的燈芯絨襖子前，她還用紅線縫了一個五角星，五角星的下面還寫了四個字：加油祖國。字也是用紅線縫上去的，看上去竟然還有點時尚。
其實說白了，過了年就64年了，這襖子到時候明年肯定還要穿的，65年是動盪的前兆，在衣服上做一些小心思，未必沒有好處。
“這衣服還有五角星，可真夠花心思的，悅悅不虧書讀書人。”陳大娘稱讚。這衣服是小孩子穿的，一看就是給李家的兩個娃娃的，這麼一看，李家兩個娃娃身上的衣服雖然都是舊的，但是竟然找不到補丁。或者說，也不是沒有補丁，只是花了心思遮蓋了，比如褲子上的圓圈圖案，方塊圖案，想必就是用來遮蓋破洞的，但因為縫紉的針線手法比較特別，看起來就不是補丁了。
陳大娘心想，先鋒對黎悅固然是好，但是黎悅對李家又何嘗不好呢？別看她一個小姑娘無依無靠的，但她認識供銷社的人，認識肉聯廠的人，這何嘗不是她的本事？這麼想著，陳大娘對黎悅是越來越滿意了。黎悅聰明又勤快，以後生了孫子孫女，她也能放心了。小五是個書呆子，得有人管著他，帶著他才行，有黎悅在啊，她就放心了。
隨著分肉和大隊長競選的結束，沒過幾天，就到了大年三十的除夕夜。
李母從早上起來就開始忙乎，黎悅睡的早，也和她一起起來了。其實也不忙什麼，就是做餃子。
黎悅第一次學做餃子，不過做的很認真，她甚至想好了，學會之後，她一有用就多做一些，放在空間天地裡存著，想吃的時候在空間天地的房車裡隨時可以開伙。
兩人做的餃子有好幾種餡，有鮮肉白菜餃子，還有韭菜雞蛋餃子。此外還做了玉米饅頭和鹹菜包子，放著明天早上蒸一蒸，也非常的方便。
“請問有人在嗎？”突然，一道小姑娘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
黎悅和李母對看一眼，道：“我去看看。”
李母點點頭。
黎悅走出廚房，手中還沾著麵粉，她看見一個小姑娘站在院子門口，小姑娘的身上穿著破舊的襖子，褲子有些淡薄，但也是帶著補丁的，就腳上的一雙鞋還算新的。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幾分期待，盯著自己。黎悅有些驚訝：“白棉，你怎麼來了？快來裡面坐。”
張白棉有些緊張的心情終於放下了，不過撲通撲通的心跳並沒有慢下來，雖然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了，卻還是有些緊張的。她走進院子，乖巧的叫了聲：“姐。”
黎悅還記得在童家灣第一次見到張白棉的時候，她是個熱情又多話的小姑娘，而現在，她顯得有些沉默。
黎悅道：“看到你來這裡真好，我們在包餃子，中午在這裡吃飯吧，就吃香噴噴的餃子。”
張白棉聽聞，舔了舔唇，卻沒有說話。她道：“姐，我是來找你的，我有事情跟你說。”
黎悅一聽：“那去我房間裡坐坐，就在那間。”黎悅指了指，我去洗個手，馬上就過來。
“哎。”張白棉雖然應了聲，但是她走到那房間的門口，並沒有進去。她從開著的門口聞到了房間裡的香味，再看自己灰撲撲的樣子，她不好意思進去。
黎悅洗了手端著一碗糖水出來，看見她站在門口，她笑著道：“進去坐。”她走到張白棉面前，把裝著糖水的碗塞進張白棉手裡，“來，坐這裡，熱乎乎的，暖暖手。”
張白棉捧著紅糖水，有些不好意思。
黎悅對這個孩子的印象挺好的，也看得出她的拘謹，她溫和道：“別緊張，先喝口糖水暖暖身子，也慢慢的想，等想好了再跟我說說發生什麼事情了。”
張白棉捧著糖水，輕輕應了一聲：“嗯。”
其實張家也不是沒有糖水喝，偶爾還是能喝一次的，但是很少。大概一年也就兩三回吧。但是在張家泡的紅糖水沒有姐姐給她的這碗紅，紅到都能聞到紅糖的味道了。張白棉有點受不住誘惑，喝了一小口，很甜，比家裡以前泡的都要甜。
天氣熱，張白棉捧著紅糖水小口小口的喝著，很暖身體。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一碗紅糖水已經喝光了，張白棉有些臉紅的放下碗。
黎悅笑了笑道：“你一路過來累了吧？廚房裡在煮餃子，回頭就能吃餃子了。”從童家灣過來要一個半小時，大人走上這麼一段路尚且會覺得累，更何況一個八歲的小姑娘。
豈料張白棉搖搖頭：“不累的，就跟幹活的時候差不多。”說著，張白棉也好奇的打量這間屋子，這屋子裡不僅香，而且還乾淨，東西也整理的很整潔。尤其是床上的被子，看上非常的厚，非常的暖和。這和自己的房間一比較……根本沒法比。
黎悅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我上次去童家灣看你們的時候，給你的東西你都吃了嗎？”
第44章
說到那些東西, 張白棉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她點頭道：“吃了，但是我和張鵬一起吃的。”她雙眼閃閃發亮的看著黎悅。
哦？黎悅很好奇：“別人沒有搶你的東西嗎？”尤其是姚小花, 沒有讓她和大家一起分享嗎？姚小花自己上工掙來的錢先顧著繼子繼女，她以為這些吃的也會這樣安排。所以那天離開的時候, 她才語氣說的很重。
張白棉道：“沒有，那天姐姐你走了之後, 娘哭了很久，後來這些東西藏在爹孃房間裡的櫃子裡，我要吃的時候就問娘要。不過，我問要吃的時候，都是家裡的大姐不在的時候, 然後我和張鵬偷偷去山上吃。後來我大嫂也知道這件事了，大嫂說可以去她和大哥的房間裡吃。”
被張家大嫂知道這件事，黎悅倒是不意外, 畢竟張白棉分給張鵬吃了，張鵬會告訴他娘也正常。其實，張白棉能分給張鵬吃, 黎悅還是高興的, 說明這個小姑娘善良的同時, 也是有底線的，而不是聖母。
不過：“那你後來去你大嫂的房間裡吃了嗎？”
張白棉點點頭：“去了，大姐給的蘋果我切成一片一片，在大嫂的房間裡吃的，我還給大嫂吃了, 大嫂只吃了一片就沒有吃了, 都是我和張鵬一起吃的, 大嫂還問我那天的事情了。”
張白棉道：“我，我就說我在外面，我也不知道，後來媽和姐姐你吵架了，姐姐把這些東西給我就走了，還說不要給別人吃。”說到這個，張白棉有些害怕，“姐姐，我是不是說錯了？”
也許是姐妹天性，也許是血緣天性，黎悅和這小姑娘剛認識的時候就發現，這姑娘好像很喜歡自己。
黎悅道：“你沒有說錯，下回如果你嫂子還問你，你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沒有關係。”從張白棉口中，黎悅可以聽得出，這個嫂子還是有點聰明的，至少不是極品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