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城這一晚睡得很不好,蹙著眉頭,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十分不踏實。黎枝抱著他不敢動,維持著這個姿勢相當僵硬。她後來實在憋不住了,在宋彥城耳邊小聲說:“我離開一會會啊,我要上廁所了。”
一說話就醒,宋彥城一腦門兒的薄汗,半睜著眼睛,還是渾渾噩噩的,倒是沒忘記接話,“你別走。”
“……”
“尿床上,我明天給你洗床單。”
“……?”黎枝低罵,“不是人。”
宋彥城這樣無公害的模樣難得一見,頭髮軟下來,睡衣領口歪了,露出精緻的鎖骨,朦朧半笑裡,是十足的美男子。黎枝去完洗手間,順便去廚房泡了杯熱牛奶過來。
宋彥城已經坐起來了,靠著床背,一隻手環在腰間,是正在接電話。黎枝怕打擾,有意避嫌,結果宋彥城朝她勾了下手,不讓她走。
深夜安靜,電話裡季左的聲音清清楚楚:
“什麼?宋總,真的不用了?”
“不了。”宋彥城淡聲,“那些東西,你鎖去銀行保險櫃。再知會秦律師,工作放下,暫時不需要了。”
結束通話,宋彥城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他閉眼養神,手指纏著黎枝的頭髮,鬆開又繞緊,反反覆覆。安靜過後,他問:“枝枝,如果我沒錢了,不是大公司的老總了,甚至,不再是宋家的什麼二少爺二公子了,你還會愛我嗎?”
黎枝說:“我愛上你的時候,也不是因為這些呀。你不用太有錢,影后養你。”
宋彥城被她的豪邁逗笑,神情也輕鬆不少。其實今天的事,黎枝一句話也沒有問。她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但她知道,此時此刻的宋彥城,在努力與過去談判、和解。
他在她身上找尋最後的答案,才有真正的定力與勇氣,去握手言和。
黎枝眼珠兒一轉,心裡的大石頭還沒落下呢。她跨坐在宋彥城大腿上,把長髮撩去耳朵後,鬼機靈地問他:“宋先生,請問你明天有空嗎?”
“幹什麼?”宋彥城嘴角帶笑,明知故問。
黎枝朝他拋了個媚眼,“和影后去領個證唄。”
“不去。”宋彥城說:“明天週末,民政局不上班。”
“那週一。”
“週一我要開會。”
“你都破產了還開什麼會啊?”黎枝小拳拳砸他胸口,“你就作。”
宋彥城嘴邊的笑意更深,“下週五好嗎?”
“不好。”黎枝傲嬌道:“週五我有個活動要出席,C位呢。”
宋彥城記起來了,自己好像要去參加那個慈善四十週年的慶典。他摸摸她的臉,“那就下下週一,一定不爽約。”
黎枝這次燦爛一笑,勾住他的小拇指,孩子氣地搖啊搖,“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就是大肥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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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宋彥城照常上班,西裝革履,氣定神閒地踏進嗝集團。
季左似乎很不解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而讓老闆改變主意。這幾乎是他多年以來,苦心籌謀安排,忍辱負重,就為等這一刻的到來。
結果,說不要就不要。
辦公例會上,缺席一個多月的宋銳堯竟也現身,所有人面面相覷卻又不敢議言,探究的目光在這兩位少當家的臉上游離,試圖找出蛛絲馬跡。
會議全程,宋彥城還是老樣子,聽多言少,收起了鋒芒。
散會後,待所有人離開,會議室裡只留下他和宋銳堯。宋彥城坐在原處,疊著腿,低頭喝茶。宋銳堯看他幾眼,怯意不消,欲言又止道:“你昨晚說的,當真?”
宋彥城仍不言語,只放下茶杯,默然要走。
宋銳堯對這個弟弟還是有幾分瞭解,言出必行,一諾千金。
他忍不住把人叫住,“我也會說到做到,以後集團的位置,我不跟你搶,我全投你。弟妹那邊,我有投資的朋友,好專案一定優先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