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黃褐色的泥土一鏟一鏟地往下覆蓋,身穿黑色長裙,頭戴白色小花的羅珊小聲抽泣了起來:
“誰能告訴我,這都是真的嗎?”
“為什麼要失控,為什麼要服用魔藥,為什麼要成為超凡者,為什麼要有怨魂為什麼要有怪物,為什麼不能有更加安全的辦法,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克萊恩默然聽著,直到老尼爾的棺材被泥土掩蓋,直到他存在的痕跡都深埋於墓坑內。
“願女神庇佑你。”他在胸口畫了個緋紅之月,然後上前幾步,彎腰將手中的那束深眠花放到了墓碑前。
“願女神庇佑你。”鄧恩和弗萊等人同時在胸口順時針點了四下。
克萊恩抬起頭,直起腰,看見了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老尼爾戴著他那頂古典的黑色軟帽,裸露於外的頭髮斑駁花白,眼角和嘴邊皺紋深重,暗紅的眼眸略顯渾濁。
他是那樣的平靜,不再有悲傷,不再有痛苦,不再有恐懼。
照片的下方銘刻著一行墓誌銘,這來自於老尼爾在最近日記裡寫下的內容:
“如果不能拯救她,那就去陪伴她。”
上午的涼風徐徐吹過,拉斐爾墓園的清冷、安靜和默然感染著在場每一個人。
……
中午時分,克萊恩拿著隊長簽字的單子,走向了武器庫。
他推開半掩的門,看見留著濃密黑鬚的布萊特坐在桌子後方。
克萊恩明顯怔了一下,接著才將申領單遞過去:
“五十發普通子彈。”
說話的同時,他目光掃過了桌上那個鑲銀錫罐,鼻端彷彿聞到了香濃的手磨咖啡味道,耳畔似乎又聽見了那些隱含笑意的話語:
“可為什麼要等到有了額外的錢再去?你可以寫申請給鄧恩,讓他批准費用啊!”
……
布萊特看了眼克萊恩的表情,嘆息道:
“我能猜到你的感受,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老尼爾就這樣離開了我們,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這可能是隊長營造的一場夢境。”
“這或許就是很多值夜者的宿命。”克萊恩苦笑回道。
經過這件事情,他心底對隱瞞“扮演法”的教會高層多了不少失望與怨恨。
“希望這樣的悲劇越來越少,願女神庇佑你們。”布萊特在胸口畫了個緋紅之月,拿著申領單,起身走進了後方的武器庫。
……
砰!砰!砰!
火藥的味道瀰漫於周圍,克萊恩發洩般地射擊著面前的靶子,直到黃銅子彈消耗完畢,他才收拾自己,乘坐無軌公共馬車來到格鬥老師高文的家中。
他自虐般地進行著一組又一組的練習,直到被高文叫停。
“格鬥練習不是用來傷害自己的。”高文用略顯渾濁的暗綠色眼眸盯著克萊恩,沉聲說道。
“抱歉,老師,我今天情緒不太好。”克萊恩吐了口氣,略微解釋了一句。
“出了什麼事情?”高文平淡不見波瀾地問道。
克萊恩想了想,簡略回答道:
“我有位朋友突然去世。”
高文沉默了幾秒,抬手摸了下開始斑駁的金色鬢角,語氣飄忽地說道:
“我曾經在五分鐘內失去了325位朋友,其中,至少有10位是可以將後背交給對方的那種。”
克萊恩有所恍然地嘆息道:“這就是戰爭的殘酷。”
高文瞄了他一眼,忽地自嘲一笑道:
“最殘酷的是,我永遠沒辦法為他們報仇,沒辦法完成他們的心願,永遠沒有辦法。”
“而你,還有這樣的機會,雖然我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你還年輕,你還有很多的機會。”
克萊恩默然一陣,忽地吸了口氣,打起精神道:
“謝謝您,老師。”
高文輕輕頷首,不見什麼表情地說道:
“休息10分鐘,然後將之前的練習重做十組。”
“……”克萊恩一下竟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應對。
……
週五上午,值夜者娛樂室內。
克萊恩、西迦·特昂和弗萊分別坐在圓桌四周,但並沒有玩牌,一個看報紙翻雜誌,一個望著凸肚窗外發呆,一個拿著鋼筆,想要書寫什麼,卻遲遲落不到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