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事情?”巡邏的警員按著手槍,隔著一定的距離謹慎問道。
達克威爾內心突然湧出難以遏制的恐懼,手腕一抖,剛撿起來的乳白色骰子又掉落於地,翻滾了幾圈。
這一次是紅色的六點朝上。
面對警員的審視,達克威爾嗓音發抖地回答:
“踩到該死的香蕉皮,摔了一跤。”
話音剛落,他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因為地面根本沒有香蕉皮。
該死,太緊張了,還不如直接說自己把自己絆倒了……達克威爾懊惱地想著。
他決定召喚停在對面房頂的貓頭鷹,為垂死掙扎做準備。
巡邏的警員瞄了一眼,輕笑道:
“走路不要忘記看腳下,我剛才還以為你被誰搶劫了。”
他鬆開按住左輪的手掌,提著短棍,往回走去。
“……”達克威爾一臉茫然地看著警員的背影越來越遠,不明白對方怎麼簡簡單單就信了自己滿是錯誤的說辭。
他收回視線,望向了安靜躺在地面的那枚乳白色骰子,眉頭逐漸皺起。
我又不是純正的魯恩人,這些警員不需要討好……難道它在發揮作用?無論是我奇怪摔倒,還是詭異說服警員,都是它在發揮作用?它是老師保管的那件,那件重要封印物?達克威爾迅速有了聯想,謹慎小心地前行,再次拾起了那枚骰子,將它原樣塞回了那個極小的戒指盒內——在這裡面,骰子根本沒有轉動的空間。
對自家貓頭鷹使了個眼色,達克威爾撿起之前買的那份《新聞報》,攔停一輛出租馬車,一瘸一拐地登了上去,目的地是“紅劇場”。
車輛平穩行駛的過程中,因為夜晚已經降臨,兩側煤氣路燈的光芒又隔得較遠,只能照進來少許,他沒急著研究那個戒指盒和裡面的骰子,耐心等到了回家。
進入草藥店,上至二樓住人的地方,他點亮煤氣壁燈,將傻鳥趕出了房間,自己則坐到書桌前,反覆檢查起戒指盒和乳白色骰子。
終於,他從戒指盒的底部夾層裡抽出了一張摺疊至只有半個指節大小的紙張。
達克威爾無聲吸了口氣,飛速將那紙張展開,發現上面果然有三段用古弗薩克語書寫的文字:
“如果我在約定時間的三天後還沒有出現,那一定是被人出賣,慘遭抓捕,所以,你不要貿然向學派其他成員求助,因為我無法確認是誰做的,這會給你帶來很大的危險。
“你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帶著那枚骰子前往奧拉維島,將它交給港口城市的敲鐘人卡諾,我的老師瑞喬德‘議員’就躲在那裡,之後的事情他會處理。
“不用擔心我會洩露這個秘密,當我寫完這封信,有關的記憶都將徹底消失,甚至不再記得你這個學徒,直至我被解救,記住,儘量不要使用那枚骰子,它有一定的活著的特性,你用得越多,它越容易甦醒,在你不注意的時候轉動自己,哪怕沒有空間。當它固定於‘1’後,請相信我,你會比直接死亡還痛苦,因為你做幾乎所有事情都會失敗,包括你最喜歡的床上運動。”
果然,這枚骰子很危險……達克威爾下意識感嘆了一句,旋即發現自己好心之下做了蠢事。
他為了解救老師羅伊·金,戰勝膽小,留在了拜亞姆,並向知道的生命學派成員們發出了求助的資訊。
而根據信裡的內容,這意味著他很可能被出賣羅伊·金的那位盯上!
“怎麼不早說?不,我怎麼沒早點想到要去買這個骰子!”達克威爾抬起雙手,抓扯起兩側的頭髮。
他再也不敢停留於這裡,決定今晚就轉移住處,決定今晚就去買黑船票,明天一早前往奧拉維島——那是位於“羅思德群島-托斯卡特”航線上的一座島嶼。
“我的符咒,我的手槍,我的子彈……”達克威爾忙碌著點數起能提供安全感的物品,為自己缺乏足夠的戰鬥力而憂慮。
他很快有了個想法,來回踱步,嘟囔著說道:
“我得請個保鏢,請個保鏢……”
請誰呢?花多大的價錢?達克威爾思索之中,目光掃過了自己帶回來的那份《新聞報》。
霍然間,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保鏢物件:
格爾曼·斯帕羅!
一位能獵殺5400鎊大海盜的強力冒險家!
如果他肯接這個任務,只要不是“議員”出手,我應該都能順利抵達奧拉維島……怎麼才能找到他呢?對!在冒險家經常出沒的各個酒吧內貼告示!達克威爾微不可見點頭,將少量物品塞回了之前收拾好的行李箱,帶上胖乎乎的貓頭鷹,又一次心疼地離開了草藥店。
……
羅思德群島海域外,一座隸屬於魯恩的小港口內,黑死號毫無顧忌地停在那裡,被三艘船隻簇擁著。
剛泡了個熱水澡的“疾病中將”特雷茜穿了件寬鬆的男士襯衣,為已基本癒合的傷口做最後的處理。
對一位魔女來說,痘印疤痕這類東西是不存在的。
這時,金髮侍女敲門,在得到允許後走進了船長室。
她看了眼特雷茜,臉蛋發紅,移開了視線:
“船長,拜亞姆那邊有電報發到了這裡的港口。
“米索爾,額,三副被人殺掉了。”
特雷茜停住動作,表情沉凝下來,遲疑著問道:
“知道是誰做的嗎?”
她將“巧言者”米索爾打發去拜亞姆調查襲擊事件,一是懲罰對方的失職,二是宣揚自身重傷,引誘不懷好意者再來襲擊,完全沒期待米索爾能在短時間內獲得什麼突破性進展。
等被“不老魔女”稱為“死亡執政官”的半神前來“拜訪”後,她刻意隱瞞了此事,沒迅速通知米索爾,讓懲罰繼續,想著對方能調查出什麼自然好,沒有也不是太讓人失望的事情。
至於米索爾是否會遭遇危險,她並不在意,這本身就是懲罰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