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安南的表情肅穆無比,聲音之中也滿是凝重,而其對面,遊蕊兒卻表現出了遠超一般同齡女子的堅強和冷靜。
這位敢愛敢恨的姑娘鄭重的點點頭,繼續開口:
“我明白,這是我自己家裡的事,無論如何,我也不想將你牽扯到其中。”
話音落下,遊蕊兒伸出右手攤開,意思不言而喻,隨後司馬安南輕嘆一口氣,不再猶豫,再次自懷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卷軸放在前者的掌心之上。
遊蕊兒緊緊握住手中的傳送卷軸,望著下方坐於地上的少年,面色變換,欲言又止,最後到嘴邊卻只輕輕說出幾個字:
“謝謝你!”
隨後少女直接一把撕開傳送卷軸,選擇了神京站之後,劍閣中心的高閣之上,藍白色的傳送光柱沖天而起,三息之後,光柱裹挾著遊蕊兒的身影消失於原地。
傳送光柱消散,整個高閣頂部,就只剩司馬安南一人盤坐,高閣之上狂風陣陣,將他的衣裳和頭髮全部向後吹起,遠遠望去甚至有飄飄欲仙的出塵之感。
但是此時少年的面容卻格外惆悵,甚至帶著幾分茫然,這位神機閣最優秀的天下行走,呆呆的望著面前不斷湧動的雲海,喃喃開口道:
“為什麼,我的心裡明明堵的慌,卻還是什麼都算不出,陛下啊,陛下,你倒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
正當司馬安南獨自惆悵之際,萬劍山頂,那一座寬闊無比的葬劍湖之上,濃濃的霧氣再次飄蕩,此霧氣並不是呈天然的灰白色,而是青,蘊含著無窮劍氣的青色。
倘若劍閣的弟子們依舊在此,則會對這種青色並不陌生,因為之前的大半年,整個葬劍湖上繚繞的都是這種青色的劍氣,曾經那代表著成聖機緣的青蓮正在逐漸成型。
然而就在昨夜,那一朵由整個葬劍湖所有劍氣共同匯聚而成的青蓮,被慕容和直接一劍全部斬出,完全消耗殆盡,但是如今,青色的霧氣再次於葬劍湖上空湧動,那所代表的意義極不尋常。
霧氣之間,慕容和身穿蓑衣,並不高大的身影穩穩盤坐於地面,雙目平靜地盯著清澈無比的湖面,而湖面之下,那無數柄劍魂插於湖底,向著他所在的方向微微傾斜,好似在朝拜,在臣服。
隨後慕容和平凡的臉龐之上,出現了些許思索,喃喃開口道:
“只有最純粹的劍,才能前往它要去的方向,我是一柄劍,原來是之前的我,不夠純粹,還要更純粹。”
喃喃聲落下,慕容和閉上雙眸,整個身子完全沉入湖面,沉下湖底。
他變成了一柄劍,與湖底插著的無數劍魂毫無二致的劍。
第0701章 暗渡陳倉
北風呼嘯,小雪紛飛,天完全大亮之後的神京城完全復甦,而從今日開始,年節的旬假便全部結束,家家戶戶的大人們早早就出門做活,小娃們同樣也要前往學宮去聽先生講課。
但或許是還未能一下子轉變回來,不僅是神京這座大夏第一雄城,甚至整個大夏三十六州,都好似帶著一絲慵懶的氣息。
對於大夏這一個年輕的國度而言,入朝為官的官吏們,其實比普通的子民還要辛苦,不單單是要起早抹黑上早朝,大夏吏部對於官員的考核極其完善,而且還有幾乎無孔不入的司天監存在,使得一般的貪官汙吏,難以遁形。
武公主趙秀在位之時,以休養生息,發展國內為主,鮮對外發動戰爭,並且對朝內官員的治理極為清明,因此積累了極為雄厚的資本,這也是趙御繼位之後,便可直接一連發動好幾場對外戰爭的主要原因。
戰爭從來都不是簡單的利刃和堅盾相互碰撞,背後是整個王朝國度的排程和博弈,消耗的是不斷積累的國力。
窮兵黷武,動費萬計,而馬放南山,刀槍入庫則無力守衛邊疆,因此如何掌握兩者之間的平衡,則是衡量一個帝王能力的重要指標。
白帝宮,御花園。
趙御撐一隻手,斜躺在軟塌之上,閉眼休息,而他的腦海之中,思緒紛飛。
昨夜趙御一夜未眠,因此早朝歸來之後,他便在御花園之內小憩片刻,隨後梁破的身影自外出現,來到年輕帝王身邊,輕輕開口道:
“陛下,人到了。”
“那讓他們都進來。”
平穩的聲音自年輕帝王的口中傳出,隨後趙御睜眼,直立起身子,抬手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茶水,目光平靜的注視著前方,那魚貫而入的一行人。
吏部,兵部,戶部,刑部,工部尚書皆在,還有幾位老將,和內閣大學士。
年輕帝王對於禮數的要求不高,因此每個官吏面前各放一個蒲團,行禮問安之後,便於青色草坪之上盤腿席地而坐,氣氛雖不壓抑,但是因為遊庭堅的缺席,讓眾人感覺有些不自在,坐姿也有著些許僵硬。
趙御抬頭,伸手輕輕揉了揉自己有著發脹的眉心,環顧下方一週,看著那些都是二品上的大員們面色凝重,身子僵硬的模樣,對著身旁的梁破輕輕開口道:
“給他們都上杯茶,解解乏,一天之計在於晨,一個個的臉色怎如此之差!”
不一會,一排宮女捧茶而入,小心翼翼地給每一位大員都倒上了一杯茶,隨後茶香瀰漫之間,趙御的聲音再次自上方傳下:
“此次朕將爾等喊到御花園,是有單獨的幾件事要交代一下。”
帝音落下,下方眾人正襟危坐,低頭領命,接著趙御取出一封摺子翻開,赫然就是昨夜遊庭堅送入白帝宮內的請罪書,聲音再次響徹整個御花園:
“這是遊庭堅早就寫好的請罪書,其上列舉了與山文柏之間所有的交流經過,其中最重要的是,山文柏於三十年前便開始暗中於民間資助大量如遊庭堅一般的有天賦者,這裡的天賦,朕更多的指的是修行天賦!”
此言一出,下方眾人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目露思索之色,隨後耳畔趙御的沉穩如常的聲音再次傳入:
“遊庭堅在摺子中列舉了一系列人名,莫約百位,都是曾經一同受過山文柏恩惠之人,朕讓司天監連夜查閱卷宗,爾等不妨猜測一下,查閱的結果是什麼?”
說到最後,趙御的聲音越來越響,平穩之中帶著濃郁至極的威嚴,一字一句就好似重錘一般,敲擊於下方所有人的內心。
浩瀚帝威鋪面而來之下,這些官吏們立馬改坐為跪,低聲回應道:
“陛下恕罪,臣等不知!”
趙御將手中寫著密密麻麻名字的信往面前的御桌上一丟,煌煌帝音再次滾滾而出:
“遊庭堅列舉的這莫約接近百位的人名,有卷宗可查者,九十七人,其中入朝為官者十六位,十一位依舊在職。
“除遊庭堅位列從二品尚書之外,其餘人依舊在各品階雖不高,但是卻也不低,而且這只是遊庭堅當年知曉的,而距離那時,已經過了將近三十年,賀甫,你知道怎麼做了麼?”
趙御聲音之中帶著十足的冷意,隨後吏部尚書賀甫趕忙伏地,也不顧手中的茶水灑了一身,磕頭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