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一聽,眉頭皺的更緊,道“二少爺看似精神,但胡話越來越多,今天還打了人,這樣下去,我擔心會走火入魔,真的失了神智。”
周家世代書香,這一世應該算是很有起色,周清荔是萬曆三十年進士,長子周方是天啟三年進士,次子今年也中了舉,若是將來再中進士,一門三進士,在大明也不多見,必然是一段佳話,周家說不定就能走向鼎盛!
偏偏這位二少爺中舉後喜極而瘋,現在是瘋瘋癲癲,成了滿京城的笑話。
周清荔也是輕嘆,道“能看的大夫都看了,接下來,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老爺,老爺,不好了!”他話音未落,門外家丁打門,聲音急切。
周清荔與福伯對視一眼,走過去打門口。
家丁看著周清荔,焦急道“老爺,出事了,快出去看看吧。”
周清荔神色冷清,再看通向大門是燈火通明,抬腳向外面走去。
待到門外,看著大門右邊牆壁,周清荔瞳孔一縮,臉色鐵青。
福伯看著那幾個字,心裡咯噔一聲,道“老爺,要不好!”
周家大門的右側牆壁,被人用糞塗寫了八個大字閹黨狗賊,清流敗類!
這是有人要抹黑他們周家啊,怕是等不到天亮,這件事就要傳遍京城,有心人稍一撥弄,他們周家就會成了閹黨!
周方也跟著出來了,看著八個大字,心裡一陣怒氣上湧,道“父親,肯定是二弟的事情引來的!”
他們周家世代清貴,若是成了閹黨走狗,真是一朝清名喪盡,成了過街老鼠!
周清荔冷冷看了一眼,一甩手走了進去。
福伯看著周清荔走了,連忙道“快擦掉,讓人在四周盯著,不要再讓人搗亂!”
家丁知曉輕重,慌慌張張的應著,開始佈置。
外面這麼大動靜,將正在認字的周正給驚動了,來到門邊,敲了敲,道“六轍。”
劉六轍在外面跑了一圈,正好過來,聽到周正的聲音,連忙將門推開一條縫,從門縫裡瞧著周正道“二少爺,餓了嗎?我這就去廚房看看。”
周正看著門真被鎖鏈鎖死了,眉頭一挑,沒好氣道“我沒瘋,不用當精神病看著。外面出了什麼事情?”
劉六轍看著周正,猶豫了下,湊近低聲道“二少爺,我們家大門右邊牆壁上被人寫下了‘閹黨走狗,清流敗類’八個字,老爺氣的說不出話。”
周正聽了,神色如常,雙臂環胸,一手託著下巴,自言自語的道“嗯,多半是競爭對手的惡意攻擊,手段有些下作,但應該很管用。”
東林黨雖然被閹黨打壓的厲害,但士林間,絕大部分人還是鄙夷閹黨的,朝野的清流大多數是選擇明哲保身,既不敢與東林黨走近,也絕不沾染閹黨。
現在鍾欽勇汙衊周清荔是閹黨,東林以及清流勢必全力攻擊,閹黨坐山觀虎鬥,那時周清荔的位置將極其尷尬,難以自處,唯有辭官一途。
周正心裡計較著,問道“老爺有什麼破局之策?”
劉六轍僵笑,道“這小的哪裡知道。”
周正一想也對,抱著手臂,低頭思索,自語道“東林黨現在是靠不得,跟著閹黨也不行,閹黨一倒,東林勢必清算過往,兩個龐然大物夾擊,中間路線行不通……”
周正目光閃動,忽然湊近門縫,低聲道“寫的在右邊?”
劉六轍沒聽清周正剛才在說什麼,只認為他是神神叨叨,聞言也湊近低聲道“是。”
周正道“你去,讓人在左邊也寫上八個字就寫‘正為清吏,直為遠山’,再找些人,一定要早,現在就散播出去,將這八句話傳出去,記住,重點是在左邊,右邊的要忽略,找些孩童,弄成歌謠,明天一大早就要傳遍京城……”
敵人明顯是要製作不利於周清荔的輿論,以此不正當競爭獲勝,周正是順水推舟,給周清荔造一波勢。
劉六轍哪裡聽得懂,記得住這麼多,直覺這是周正的瘋言瘋語,正想推脫,周正已經考慮到了,道“估計你也不懂,去,將我這些話告訴老爺,記住,一定要快人一步,搶佔輿論高點。搶到了,咱們就贏了,搶不到,咱們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