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正在週記,九江閣等轉悠了一圈,晌午飯後,來到了城南一處不起眼的小院。
院門很是斑駁,牌匾也是飽經風霜,門前冷落,久無人光顧。
周正打量了一陣,上前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半百的老者,看著周正,似有些疑惑的道“公子找誰?”
周正抬著手,道“學生周徵雲,特來拜會景湖先生,還請通傳,望先生不吝一見。”
老者看著周正,笑著道“我家老爺好多年不見客了,公子若是無他事,還請回吧。”
周正從懷裡拿出一本有些老舊的書,道“這是陽明先生的手書,學生好不容易借來,想請景湖先生當面指教。”
老者神色微變,看著周正手裡的書,雙手伸出袖子,道“真的是陽明先生的手書?”
陽明先生,王陽明,‘心學’的創始人,儒家集大成者,儒學最後一位大家。
這是周正找牙行,花大價錢借來的,與老子道“確實是。”
這個老者認真的翻看幾眼,而後就捨不得鬆手,好一會兒才抬頭看著周正道“老朽就是韓鋮。”
周正一怔,怎麼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景湖先生居然還兼職門房?
似乎看出了周正的詫異,韓鋮道“家裡沒什麼人,我剛好在門邊看書,讓你見笑了。”
周正連忙抬起手,道“學生不敢。”
這位韓鋮是萬曆二十二年的進士,在翰林院當了幾年編修就致仕,而後便一直潛心讀書,著書,偶爾出去講學。
因為他的書齋有‘景湖’二字,所以受教之人皆稱之為景湖先生,是當世大學問者。
韓鋮念念不捨的看著手裡王陽明的手書,看著周正道“你找我,不是專門為了討教學問吧?”
韓鋮雖然未入仕二十多年,但是名望卓著,想以他做臺階抬高身價的人不知道多少。
周正站在門口,道“不瞞先生,求教是其一。其二,學生準備籌建一座藏書樓,一來收集,整理各類書籍編撰成冊,以告世人,後人。二來,學生知道如今寒門著眾,求學艱難,擬以公開,允許所有人進來看書,抄書,借書,無貴賤門第之別,無貧富高低之差。”
前面一條倒是沒什麼,後面一條令韓鋮臉上微異,不由認真看著周正。
現今士人,哪一個不是敝掃自珍,自私自利,還有這樣肯犧牲自己為他人的人?
“沒有其他目的?”韓鋮看著周正道。他雖然足不出戶,但不傻。
周正道“若為名利,比先生更合適的很多,學生來拜訪先生,就是想請先生能偶爾去坐坐,絕無其他。”
周正原本是打算請韓鋮做副閣主之類,但似乎有些不敬,想想作罷了。
韓鋮看看周正,又看看手裡的陽明手稿,似乎猶豫,好一陣子,嘆了口氣,道“罷了,為了陽明先生的手稿我就上一次當,你將地址告訴我,我每個月去一次。你這手稿,借我三天沒問題吧?”
周正連忙道“沒問題。藏書樓目前在建,等建好了,學生親自來請先生,不用一個月一次,先生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
韓鋮似乎有些看不懂周正了,片刻道“好。”
周正沒有多說,抬手道“學生告辭。”
韓鋮看著周正轉身就走,目露異色,自語道“現今這個世道,真的還有這樣的人?”
周正離開這一家,沒多久又去拜訪另一家。
九江閣若是建好了,總得有些人站站臺。
除了像韓鋮這樣周正特意準備了東西的,其他人相對隨意一些,即便如此,還是吃了不少閉門羹。
一個下午,周正只邀請到了五個人,但總算有五個人,開業後,這五個人若是常來常往,名氣自然漸來。
吃過晚飯,周正來到九江閣。
這裡已經被拆的差不多,堆滿了各種材料,工匠也有二十多,來來回回,忙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