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內心淒涼一片,過去那溫文爾雅,善解人意的冒公子已經不見了。猜忌,刻薄,狹隘,猙獰的如同陌生人。
董小宛的婢女看的直心疼,卻不敢說一句話。
冒闢疆見董小宛最後還不肯說實話,滿臉痛苦,一甩手,大步的走了。
婢女想追,卻又不敢,連忙扶起董小宛。
董小宛哭成淚人,坐在床邊,依舊哭泣不止。
婢女給董小宛擦著淚,輕聲道“姑娘,別哭了,明天柳姑娘要來,咱們可不能這樣。”
婢女嘴裡的‘柳姑娘’指的也是秦淮河名妓柳如是,她與錢謙益走的極近,兩人時常通訊,彼此已然是‘忘年之友’,並且錢謙益有意納娶柳如是。這一次入京,柳如是就是應錢謙益之邀,參加牡丹花會的。
董小宛連忙擦了擦淚,道“柳姐姐可能會提前到,你去準備一下,還有,今天的事情,不準告訴柳姐姐。”
婢女抿著嘴,一臉心疼的輕輕點頭。
董小宛說完這些,再想到柳如是與五十多的錢謙益,不禁又悲從中來,哭聲道“為何我們女子如此搏命……”
婢女抱著她,連連勸慰,卻也沒有好辦法。
董小宛與冒闢疆情投意合,已經談婚論嫁,雖然只是納妾,但對於一個風塵女子來說,加入官宦之家,又是兩情相悅的男子,還有什麼奢求?
即便如此,還是諸多波折,難以成全。
冒闢疆出了董小宛的秀樓,直奔一家熟悉的青樓,旁人來問也不管,只顧喝酒,偶爾揚聲大笑。
不過第二天中午,京城裡就流傳了,冒闢疆與某京城名妓兩情相悅的風流之事。
文人騷客是見怪不怪,反而傳作美談。
只是董小宛聽到後,再次大哭不止,竟然一下子病倒。
柳如是中午到京,聽說這件事,怒不可遏,卻又別無他法,只好寫了一詩,對冒闢疆大加諷刺,儘管沒有點名,來自江南的舉子還是都知道,就是衝著冒闢疆去的。
其中一句是‘多情他鄉秀女客,寡性新科進士郎’。
冒闢疆自覺有苦難言,不與小女子一般見識,躲在青樓溫柔鄉不出。
這好像做實了冒闢疆的‘始亂終棄’,‘薄情寡義’,一時間傳遍京城。
在公佈名單的前一天,周延儒,周正,錢謙益,李邦華在小會廳,商議,確認著具體的中第名次。
在排名次之前,周延儒率先難,拿起筆,連連勾去一些人的名字,一連十幾個,然後推給周正,道“這些,我要勾去,你們都看看。”
周正面露訝色,沒想到周延儒出手這麼幹脆,擺正掃了眼,赫然現冒闢疆,侯方域等復社一些中堅的名字被勾去了,方以智,陳貞慧幾人倒是留存。
周正看了一會兒,想了想,將幾個矢志於反對變法幾個活躍人士也給勾去,而後推給錢謙益,笑著道“錢閣老也看看。”
錢謙益拿過來,頓時眉頭微皺,名單上的復社人幾乎被勾去一大半,不由得有些遲疑。
他確實覺得復社尾大不掉,想要打壓,卻不是想復社傷筋動骨,不能為他做事。
不等錢謙益說話,周延儒就淡淡道“那冒闢疆的事,錢閣老知道吧?”
說的是冒闢疆與董小宛,實則上就是指禿驢罵和尚。錢謙益與柳如是的事情,大明就沒有人不知道,傳為‘美談’,但到了朝廷一層,大人物之間談及,就不那麼美了。
一來,賤籍低下,誰人看得起妓女?掛上名妓的頭銜,非但不名,反而更令他們噁心。二來,祖制是不允許官員納娶賤籍女子的,何況是一個閣臣。
錢謙益明顯聽出了周延儒的警告之意,表情一僵,沒有說話。
周正雙眼帶笑,語氣平淡的道“這冒闢疆那些豔事就不說了,他這策問裡,通篇是指桑罵槐,對朝廷的變法大加鞭笞,無異於在拍打我等的臉,取之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