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之後。
地府,淨土司衙門。
衙門內的佈局與封建時代的縣衙有些類似,一張長長的案几、一張太師椅位於大門正對面。
案几前是一個近千平方的小廣場。
小廣場除了敞開的大門位置與擺設案几、太師椅一側,其他地方陳列著大量書架。
書架上整齊堆疊著玉簡、帛書。
數以十計的書架幾乎佔據了四分之一個小廣場,書架中的玉簡、帛書都是內含大量資訊的公文。
此刻,韓壽仰躺在太師椅上,暫時無暇顧及淨土司衙門的公務,還沉浸在陽山下與太清、女媧二位天道聖人短暫的言語交鋒。
極樂世界四大聖人一戰之後,太清和女媧帶著他一起出現在陽山下。
……
時間往回撥一個時辰。
陽山下,此前與準提、玄都論道的山峰之上。
太清聖人拄著扁拐,遠望數百里之外,依山傍水而建的人族部落。
淡然一笑“師妹此前明詔洪荒,於人族顯聖,又以符詔明告萬族,自此不再冠以媧皇之尊,為此不惜折損自身所佔妖族兩層氣運!”
“混元之後修行日臻漸緩,棄了兩層妖族氣運,師妹便折損了自身八層氣運,此舉……未免太過孤注一擲,修行進度必然大損,何其可惜?”
“若為人族之故,何不待巫妖決戰後再於人族佈局落子?”
女媧如太清一樣,俯瞰著數百里之外各行其事無比忙碌的一個個人族。
她聲如清泉又蘊含慈悲“人族出於吾手,皆吾子嗣,豈能為氣運做那佈局算計的棋子?”
“吾此前一心修行,自證道成聖便不再多問人族之事,是吾思慮不周,進而以致人族生存繁衍困苦,亦未曾料到竟多有妖族以人為食,動輒吞噬人族數以萬計。”
韓壽老老實實垂侍立二聖身後,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神遊天外的狀態。
莫法。
兩位聖人完全沒把他當外人的架勢,當著他的面討論以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棋子的博弈,這種秘事兒就算親傳弟子也難以知悉。
他既不是人教弟子,又不是女媧弟子,聽了這種討論,簡直就是嫌自己命長,他主動擯棄六識,進入神遊天外的狀態,可詭異的是二聖的對話依然一字不漏的在他意識海中響起。
這就很臥槽了。
兩位聖人簡直襬明瞭表示沒事沒事,小韓壽,咱們這就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開不開心,驚不驚喜?
俗話說的好,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一小小天仙,哪有資格摻和到聖人博弈這種高階局啊!
貿然摻和,最好的結局估計也就是如三族大戰的鳳凰之祖----元鳳永囚不死火山那樣,被困在某處默默等待無量量劫來臨。
但偏偏二聖就這麼默契,故意將這洪荒最高階的博弈說給他聽,目的……簡直不言而喻。
韓壽後悔的想撞牆,用屁股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一次喝醉了在女媧面前胡言亂語分析人族必然崛起原因惹的禍。
當下,只能自己騙自己的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女媧輕嘆一聲,回過頭看向韓壽“若非韓壽這人族後輩一語點醒吾,只怕至今仍不知人族之艱難!”
韓壽心中哀嚎,終歸是躲不過這一刀。
強笑著稽“聖人娘娘神通無量,洞見過去未來,‘壽’不過是胡言亂語,娘娘萬不可放在心上。”
女媧似笑非笑“汝這小子,此前在混沌中還稱吾為聖母娘娘,怎的回了洪荒便疏遠至此?”
“吾曾聽得人族有一句諺語,名喚有奶便是娘!”
“小韓壽莫不是以此話而篤行?”
韓壽滿頭大汗,深躬行禮“不敢!”
“‘壽’生於人族,即便陽壽耗盡化為鬼魂,又豈敢忘記人族之身?”
“在混沌時,脫離天道之序,沒了神職在身,自當以人族自居,返回洪荒後,族類之別不敢高於天道神職,因此當以神職為先!”
韓壽這話赤果果表示,脫離天道秩序時,當然要以人族之身的身份優先,因此認女媧為聖母娘娘。
但回到天道覆蓋的洪荒時,就必須以天道賦予的神職為先,以地府陰司正神的身份來和聖人奏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