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的一天，我終於收到了好訊息。東方朔透過鍾黑傳話，讓我下界一趟。
我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可新的疑惑再次出現。
關於本次讓我下界陰曹地府的目的，鍾黑沒有明說，或者說鍾黑也不甚清楚，只簡簡單單地回覆我，讓我去上學。
上學？上什麼學？陰曹地府去上學？
我百思不得其解。
好奇害死貓，好奇也同樣會憋死人。在獲得下界陰曹地府的入學通知到夜晚的大半天時間裡，我的注意力始終不能集中，幸好手頭暫時沒有在辦的案件。
陰曹地府給人的顛覆，我已經漸漸適應，和鬼魂相處我已經沒有初時的芥蒂。雖然這實際上還是一個人類的社會，只不過存在的形態有所不同，但要說到去陰曹地府上學實在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我能學什麼？陰司戒律嗎？這東西雖然不能說非常爛熟於胸，但至少也是瞭解個大概了。特別在陰司法庭的程式領域，新魂下界的律法領域，我基本已經算是半個專業人士。這樣的學習成果，除了我本身的中國法制史儲備及法律思維以外，我也付出過很多的心血。
回想剛剛學習陰司律法的那段日子，每天夜晚我挑燈夜戰，那種專注程度不亞於曾經司法考試的備考歲月。
要去陰曹地府學什麼這個問題，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我急切要獲得答案，雖然我知道只須等待半天的時間，終將答案揭曉。可人的好奇心就是如此，反覆的撩撥，讓你內心奇癢無比。何況這半天的時間似乎比往常更加漫長。
許多日子沒有下界陰曹地府了。雖然數數日子也並非漫長，可確實有一種久違的新鮮感。我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個多小時，方才入睡。
可能是我太操切了，吃完晚飯，僅僅傍晚六點不到我就躺在了床上。這樣的時間段想要入睡，確實頗有難度。為此，我早就有所準備，今天的下班途中我是跑步回來的。並非是胖子終於下定決心要減肥了，而只是單純地想讓自己萬分的疲累。
我確實疲累了。許久的缺乏鍛鍊，導致一百六十七斤的身體將小腿和腳踝壓得生疼，胸口也猶如壓著巨石一般，透不過氣來。每每跨出一步，都覺得有種筋骨散架的危險。一路上，正常的鼻子呼吸已經無法提供全身必須的氧氣，我大口喘著粗氣，嗓子眼火辣辣的。
難熬的歸途。
我確實疲累，但還難受了。於是乎，折騰了好久才沉沉睡去。
東方朔與我約好了，在酆都城南見面。這地方我沒有來過，全由鍾黑一路引導。
街道上肅殺的氣氛已經淡化了不少，雖然不再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高壓配置，可行走的普通鬼民確實少了許多。
也許是因為未曾便利。每到一處鬼差看守地據點，鬼差依舊需要仔仔細細地對過往鬼民認真盤查。
幸好我老老實實地跟著鍾黑。他那脖子下閃閃發光的令牌和那俾睨萬物的神情，路過的每一個看守鬼差都無比側目，瑟瑟發抖。
鍾黑在陰曹地府，也算是老資格了，何況鍾黑還身負官職，豈是尋常鬼差敢於得罪的。這龐大的身材，那寬大的血盆之口，要是真得罪了，以下犯上尚且不說，萬一給你一口，誰都無福消受。畢竟在鬼差的心中，那就是一條犬嘛。你還能和動物講道理？慣性思維的危害可見一斑。
遠遠的，大帥哥斜靠在城門邊，一副迷死人不償命的神情。
“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
我們擁抱在一起，互相拍了拍後背。不知為何，也許是東方朔善於學習，他的行為特點完全與現代人無異。我們兩人之間的相處，無論是話題，聊天語言還是打招呼的方式，遠沒有和其他人之間的刻板和老套。
我已憋不住好奇心，脫口而問：“老兄啊，怎麼想起來讓我上學了？這是要讓我回爐再造嗎？”
東方朔看了看左右，拉著我的手說道：“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邊走邊說。”說著，拉著我的手串門而出，往南走去。
因為沒有立馬得到答案，我非常不情願，腳底也沒那麼地聽話，只勉強地跟著，問道：“去哪啊？”
“城南十里臺。加快步伐，十里路呢。”東方朔話音剛落，腳底生風，呼呼地拖著我急行。
要說兩條腿的再快確實還快不過四條腿的。鍾黑一馬當先，相當氣定神閒地始終保持領先的地位。
“現在可以說了吧。這到底是去哪？去幹嘛呢？”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好不容易已經下界了，東方朔還給我賣關子，那太難受了。
大帥哥始終保持勻速前行，毫無停滯之感，頭也不回地說道：“賢弟啊，這十里臺以後就是第二師師部的駐地了。”
“第二師組建完畢了？師長是誰啊？”前幾天剛剛獲悉，第二師的組建剛剛提上日程，這幾天的光景難道已經完成組建了？這速度也太快了點。不會是為了組建而湊數的吧。我自我嘀咕著。
“那到沒。這只是設想，暫定師部的位置。現在除了第二師的牌子，連一個兵丁都尚未招募，何況是正牌師長呢？”東方朔語氣相當輕鬆自然，全沒有因為第二師無兵無將的現狀而產生憂慮。
“我想呢，哪有那麼快的。不過還是要加緊籌備啊。你看第一師都形成戰鬥力了，這第二師連個兵卒都八字沒一撇呢。”自從知道第一殿在這次改革中攫取了最大的權利，行政、軍事、司法一把抓，我還是隱隱擔憂的。雖說三王會議，三個閻王互相制約，可第一殿秦廣王麾下現在已經有了一支頗具戰鬥力的第一師，何況構架遠比將要籌建的另外兩個師龐大許多，還趁著東風，獲得了更多的資源配給。有這樣一股助力，我看閻羅王和平等王有點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尷尬。
“嘿嘿，不急不急。”東方朔走路在前，頭也不回。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聽語氣分辨那是依舊雲淡風輕，“在我看來，將來第二師的戰鬥力絕非第一師可以匹敵。”再聽語氣，那是相當的篤定。
我沒有繼續發問，我明白東方朔會自行解釋清楚。這點默契程度，確實是有的。
東方朔接著說道：“第二師的組建，摒棄了抽調各路人馬的方法，也可能連部隊主官都不會直接任免。兵丁的來源，決定面向廣大鬼民直接自願招募，至於各隊伍的指揮人員，設想著競爭上崗。”
這方式到是不新鮮。第一師雖然使用的是近現代的稱謂和編制，可從組建方式看，依舊無法擺脫舊式軍隊的模式，猶如舊軍閥一般。雖然誕生較早，掌握資源較多，但論發展前景，確實未必多少光明。說不定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支類似於私兵的隊伍，將會階級固化，等級森嚴，不講民主競爭，只推崇一言堂。親親疏疏，未必團結。
第二師，完全參照新式軍隊的做法，推崇能者居上，競爭上崗。打仗這東西，嘴巴吹成花也沒用。選你做上級，你要是沒有真本領，以後也未必能服眾。雖然第二師起步較晚，資源不及第一師，但論發展潛力，那是無比巨大。果然，和第一殿慣常的私相授受相比，更顯得高屋建瓴。
就這孃胎裡就具備的優勢，今後的第一師不可與第二師同日而語。
可是，士兵可以自由招募，那軍官呢？若所有士兵都參與軍官的競爭上崗，那得多大的工作量。這無盡地比試和考核，那得猴年馬月才能分出勝負高低？
我將這一關鍵的疑問，丟給了東方朔。
東方朔依舊氣定神閒，回答道：“所以啊。這不是就在十里臺舉辦了一個第二師軍事培訓班。正好我也替你報了名。”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通知我來入的學，學的竟然是培養第二師後補軍官培訓班。
沃嘈。帶兵打仗我確實不懂。確實需要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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