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其所哉(2 / 2)

再過來是年輕侍女僕童,世道和年景都不好的情況下,尋常百姓要養家餬口難上加難,所以街市上隨處可見,插著草標買賣的男女孩。

這些年輕侍女僕童便是自小買來,在郭家長大的,總共有八人,負責日常傳喚和灑掃。

最後還有一個編外人員,杼娘。

郭懿正看著名冊,屋外響起了叩門聲,子規起身過去應門。

“是娘子啊。”來人是杼娘,子規與她睡在一個屋子裡,這幾日已經熟絡起來。

“誒,”杼娘答應一聲,言行還有些拘謹,“我想來拜見郎君,不知可有冒犯?”

“不曾冒犯,娘子快進來吧。”郭懿在屋內道。

杼娘雙手拖著一個平展的小包袱,進屋後先行了一禮。子規挪了蒲團叫她坐,她推脫了兩遍,終於坐下。

郭懿擱下竹簡,說:“娘子不必拘束,有何事只管跟我說。”

“郎君大恩,杼娘銘感五內,不知作何報答,”杼娘將包袱放在案上攤開,“唯是會些紡線織布的活,便按郎君的身量,自己做了一身衣裳,還望郎君不嫌粗陋。”

“可家中並無紡車織機,娘子如何做到的?”郭懿十分疑惑。

“進城那一日,我聽見街上有機杼聲,且不止一架,想來是有布坊。第二日找了過去,果然沒猜錯。”杼娘說著,將衣服遞給郭懿,“那布坊正好缺少人手,看過我織的衣料後,便同意我留下做工。”

“原來如此。娘子太客氣了,那這番好意,我便領了。”郭懿接過衣服,用絹布製成的袍子,觸手纖輕順滑。

再仔細看,整件衣服所用的布匹,光澤潔淨鮮有雜質,絲路細密整齊,比她身上現在身上所穿的衣衫布料,要好上許多不止。

郭懿忍不住感嘆:“娘子技藝高超,實乃巧匠啊!”

“巧匠不敢當,”衣裳成功送出去,杼娘終於安心,“只是我家世代以紡織為業,從小學著祖上的技藝,天長日久,也有些自己的見地。”

郭懿恍然大悟,杼是織布是所用的梭子,“難怪娘子以‘杼’為名,原來是家中世代以此為業。”

“郎君說的正是,只可惜世道不太平,光是瘟疫還不夠,四地還鬧起黃巾賊,以至家中人口凋零,不得已蠶桑荒廢,斷絕生計。”杼娘嘆了口氣,面色惋惜,“我也只能背井離鄉,勉強求生。”

不聞機杼聲,唯聞女嘆息。

衣食乃民之根本,若能改進紡織技術,把生產力提高,不管是對平定天下,還是對改善百姓生活,都是好事,郭懿打的是這個主意。

“娘子在布坊勞作,一月薪酬幾何?”她問。

“三百錢,有時也以黍米相抵。”杼孃的技藝精湛,紡線速度快,質量優良,薪酬在所有織工中,也是最高的了,但其實對於平民也只是勉強餬口。

郭懿叫子規取出一個匣子,裡頭都是積攢的財物,金銀玉佩都有,她到目前為止一樣都沒動過,而現在確實到用錢的時候了。

她數了十個金餅,拿出來擱在案上,又推到杼孃的面前。

“娘子技藝過人,我願以十金,禮聘娘子為我計紡織事。”

十金就是一萬錢,尋常人一輩子也掙不到這麼多錢,準確的說,是連見都見不到。

而此刻這些金子,就明晃晃的擺在杼娘面前,她登時慌了神,趕緊把金餅往回推,要郭懿收起來。

“郎君於我有大恩,若有用我之處,自當萬死不辭,怎麼還敢說要酬勞?”

“便是再大的恩,難道娘子還要報一輩子嗎?”郭懿為她寬心,“你贈我衣衫,已是投桃報李,這就夠了。”

杼娘倔強,仍舊堅決不收。

郭懿只好換個言辭,“娘子可聽過昭王黃金臺的故事?”

“不曾聽過。”杼娘不識得字,對歷史典故知之甚少。

“先時燕昭王高築樓臺,又置黃金於其上,招待賢良之士,有此誠意才使得賢才爭相歸附,”郭懿淺淺一笑,“我今日也算是效古人之意了,你的技藝珍貴,我自然要以禮相待,你不可推脫。”

郭懿的言辭真誠懇切,終於說動了杼娘點頭。

她就用方才裹衣衫的布,復又將金餅全部收好,交在杼娘手中。

杼娘站起身來,表明心意:“我既受郎君金餅,必忠於郎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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