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征本還想打趣你一句“你說嫁我那會兒不是挺勇敢嗎?”, 見許問脖子上都透著紅粉色, 把話嚥了回去, 輕哂一聲, 不逗她了。
主要怕把人惹急了,反悔不嫁他。
魏莊公社這條街上也不過就兩三家大小不一的飯館,路遠征挑了其中一家看起來乾淨整潔的飯店領著許問推門進去。
許問低著頭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一頭撞上路遠征的背。
許問揉著額頭抬頭,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住腳步的路遠征不動也不說話。
“怎麼了?”許問不解。
路遠征兩手都佔著, 下巴抬了抬示意靠角落窗戶的方向。
許問從路遠征背後探出頭。
這間飯店跟教室差不多, 方方正正, 白漆配藍牆裙。沒有包間就大堂裡橫平豎直的擺著一些配著四條長凳或者方椅子的高方桌。
這個點吃飯的人不多,靠窗那桌年輕男女有點過於顯眼。
最顯眼的是坐在主位上的溫一鳴。
此刻的溫一鳴跟他平時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模樣大相徑庭。
他頭髮上抹了髮油,額髮往後梳, 跟大背頭挺像又有點不一樣更洋氣一些。
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支帶過濾嘴的香菸,吐菸圈的姿勢十分嫻熟,可見不是新手。
他眼鏡也摘了,半閉著眼靠在像個在聆聽下屬彙報的領導。
事實上, 那一桌的人看起來確實對溫一鳴恭恭敬敬。
“咦?”許問小聲問:“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路遠征搖搖頭,稍微抬了下手,示意溫一鳴背後那張桌子。
許問噤聲跟著路遠征在他指的方桌旁坐了下來。
服務員拿著選單跟紙筆跟過來讓他們點菜。
溫一鳴聽見動靜回頭看。
服務員站的位置正好把許問擋得嚴嚴實實, 他只看見服務員和路遠征的背影,略覺有些眼熟,想仔細看看恰好同桌人喊他, 他又轉回頭,還往牆邊窩了窩,似乎不太想人注意他。
溫一鳴桌上的人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反正聲音都不大。
許問特意支起耳朵聽也聽不太清楚。
“老大,收音機……後天……下家……”
“儘快……夜長夢多……出貨……回款。”
“……”
許問聽了半天,每句話都只聽出幾個字,也弄不懂什麼意思,撇撇嘴放棄。
她歪頭看路遠征,見路遠征低垂著眉眼,指尖在桌面輕敲,一臉若有所思。
許問見狀伸手輕碰了下路遠征胳膊,等他看過來,口型問:“你能聽清?”
路遠征點點頭又搖搖頭:“聽不太全。”
許問只是對溫一鳴人前人後這種反差有點好奇,但也只是有點。等菜上來注意力立刻從溫一鳴身上轉移到菜上。
這年月普通百姓生活條件有限,勞動量又大,很少有肥胖三高的困擾,各個肚子裡缺油水,都更喜歡肥膩一點的食物。
只是許問不知道是上輩子減肥餐吃習慣了還是這輩子也沒幹那麼重的活,依舊喜歡牛肉魚蝦比五花肉多,還喜歡清淡的綠色蔬菜。
路遠征點的恰好都是她最喜歡吃的。
如果點菜的是別人或許是巧合,但路遠征一定不是。
“你知道知道我喜歡吃什麼的?”許問誠心請教。
記憶裡好像就跟路遠征吃過一頓午飯,還有兩頓野餐。
路遠征從桌上筷子筒裡取了一雙筷子,用熱水燙過遞給許問,同時回答她:“就是帶你們野外生存那會兒,看你吃東西有點挑,猜個大概。”
那些野味裡,許問夾野雞肉的次數略多,然後就是魚蝦。
冬生說紅燒肉許問只吃紅肉不吃白肉。
牛是現在最主要的勞動力,在魏莊公社牛生老病死都要報備,想買牛肉有點難。
所以他點了條清蒸魚,還有些時令蔬菜。
許問發現路遠征吃飯速度相當快,她才吃了兩口,路遠征已經吃完飯準備放筷子了,放到一半,看了許問一眼,略一猶豫又重新拿起筷子。
“吃飽了不用勉強,我沒關係。”許問開口。
路遠征沉頓了下聽話地把筷子放下,難得露出幾分羞赧:“抱歉,習慣了。”
許問搖頭:“真沒關係。”
不用路遠征說許問也知道他這吃飯速度也是他的“習慣”之一。
讓許問驚訝的是路遠征吃飯雖快,動作卻很優雅,即使狼吞虎嚥也沒發出任何咀嚼吞嚥或者筷子碰碗的動靜,很有種貴公子的既視感。
看他吃飯會食慾大增且很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