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5節(2 / 2)

黛玉並不見情:“我便這樣貪玩不成?”

惜春冷笑道:“連我們都沒進去過呢,倒是二哥哥進去玩過一回,聽說裡面有些廳舍的匾額還是他題的,寶姐姐也進去過罷?”

黛玉心裡嗤笑了一聲,面上淡淡的,拉扯著宋氏的衣角道:“這麼說,我也覺得漱楠苑的名字雖好,不襯那滿院子的杏花,可惜捨不得二哥哥寫的那手好字。”宋氏笑道:“你那院子裡其實有楠樹的,可是後來杏花開得更好,它就不起眼了。你要換名字就換了它,你二哥哥的字瞧著好看,盡是前人之風,沒什麼好可惜的。”

既說到字,難免要把姐妹們同寶玉這幾日習的字拿出來品評。賈母又問黛玉最近有沒有讀書,藥有沒有照常吃,又說最近才收拾出幾匹料子,可以給黛玉裁幾件新衣裳。黛玉只笑著回話,也不大應聲,聽說賈母要給她什麼,也笑著回了,只說家裡都有,倒是宋氏問了聲:“從前玉兒身邊服侍的幾個,紫鵑我是熟的,聽說還有□□纖的,並幾個小丫頭,她們辛苦服侍了我們姑娘一場,也沒什麼好謝她們的,煩老太太讓我見她們一見,有些吃的玩的,聊表心意。”

正巧薛姨媽聽說黛玉同她嬸孃來了,等著那邊用了午膳,便過來湊湊趣,恰遇見宋氏領著黛玉在給幾個丫頭賞東西,不覺奇道:“從前林姑娘在家裡的時候,老太太一向最體貼她,哪裡湊份子、賞人,林姑娘房裡那份從來不叫她知曉,都是同寶玉一樣,直接老太太這兒出,如今倒捨得外孫女的體己了?”一面說一面湊過來,只見黛玉房裡幾個丫頭婆子,不拘大小長幼,每人十兩銀子,兩匹新絹布,丫頭們每人一支貓眼石簪子,婆子們多一對金花耳環,獨紫鵑再添了兩身新衣裳並一對滾珠手鐲。別的猶不提,那些布可是內造的式樣,連鳳姐看了,都嘖嘖稱奇。

黛玉對紫鵑道:“你曉得我是個心氣小的,我這鐲子給了你,不許你做好人,給這個給那個的。”她心裡倒也委屈,從前湘雲打家裡來,給姐妹們每人分了一個戒指,她原先家裡的教養,別人給了禮物,不說日後見了她就戴著,也得好好收著以示珍重,誰知外祖母家規矩竟是不同的,寶釵轉手送給了襲人,雖不知探春她們是不是一樣,只是事後說起來,連湘雲都贊寶釵的仁義大方,弄得她似乎是個小氣人似的。

紫鵑抹了淚道:“姑娘賜下的,我一定好好收著。”

賈母猶要客氣,說些“你小孩兒家家的攢些體己不容易,要你嬸孃破費也不好”之類的話,黛玉回道:“如今我也守孝,嫂子又不在家,這些布堆著也是浪費,她們當年陪了我一場,老太太也讓我大方一回。巧的是姨媽來了,帶給寶姐姐的這些正好不用姐姐們多走一趟。”

“你自己穿的這樣素,倒給你姐妹們、這些丫頭們打起首飾來了。”賈母猶自嗔怪道。

黛玉給賈璉、寶玉、賈蘭、賈琮、賈環的是一色的筆墨紙硯,兩位嫂子一人一整套頭面,姐妹們除了一色的首飾外,其他的卻各有千秋,迎春有一套檀木棋盤配墨玉棋子,探春有一套她尋了許久的書冊並文房四寶,惜春亦有一套五十六色的新鮮顏料,也是用了心的。寶釵因平日就不愛花兒粉兒的,也不知黛玉從何處得來,竟把她吃的“冷香丸”要用的料配齊了,著人送給了薛姨媽。

薛姨媽忙道:“寶丫頭這熱毒也是胎裡帶來的,冷香丸用料也有限,‘巧’字卻難得,難為林姑娘了。”

宋氏道:“這個‘巧’字,逢的是機緣,需的是慧根,當年薛姑娘得配出這‘冷香丸’,是她的機緣,如今玉兒得這個‘巧’字,也是她的運道。”

賈母眯眼笑道:“很是,她們這些個小的,都逢個巧字,平平安安得才好呢。”

那幾個湊在一起,探春忽想起了什麼,指著寶玉道:“他那兒新得的鴛鴦美人蕉,開得可是豔麗,西廊下五嫂子家的兒子,認了他做父親,如今在園子裡管花草,特特地去給他栽的,可惜獨他院兒裡有,否則就著那花,咱們也能樂上一樂。”

鳳姐嗤笑道:“寶兄弟也不害臊,人家比你大上五六歲呢。只是他也是個乖的,怎麼既然才從我這兒求了管花草的事兒,倒去孝敬寶兄弟了。”

寶玉恍然道:“嘿,我說那幾日我隨口一說,他怎麼就真日日跑來了,我也沒什麼好和他說的,不過講講別人家的園子戲子,可是叫他白跑那幾回了。”一邊又偷看黛玉,“他雖是個世故的,那花倒也別緻,養了小半個院子,雖但看不如何,遠遠看去,一片火色,倒是稀奇了。”

可惜黛玉也沒提要去看花的事,倒是歪過頭去看宋氏打了一回牌的輸贏,而後算了算時間,問錦荷道:“再過一個時辰三哥哥要下學堂了吧?”

寶玉心裡一嘆,想著自己之前和秦鍾一起上學的時候,也是這般掐著西洋懷錶等下學,又想:“若我有林妹妹這般算著時辰等著,便是現又要我去上學,我也是甘心的。不,倘若林妹妹這般等著我,哪怕老爺要罰,我也要跑回來的。”只是當著長輩的面,並不敢表真心,只好低頭懊惱。

鳳姐知她這是要家去的意思,忙招呼道:“做什麼這樣匆匆忙忙的,便是你們家爺回來了,來這兒一趟是多大的事。雖是我有不周到的地方,妹妹也原諒我一回,打發人回去叫你哥哥也來?”

“還是不了,”宋氏回道,“今兒個學堂像是要考校他們的功課,實話說,她三哥哥恐怕是家裡唯一一個把這回子事放心上的,只是也忒怕了這事,少不得要膽戰心驚一回,回來了說不定腿肚子還抖呢,可別為難他了。”

她這麼一說,寶玉倒感同身受起來:“讀書也罷了,凡摻和進一個‘考’字,便委實叫人難過得緊。”

他這話一說,姐妹們都笑了起來。

黛玉笑完了,便催促宋氏:“嬸孃打完這一局,咱們便回去吧,我院子裡燉著乳鴿湯呢,霜信桑鸝都出來了,怕小丫頭們貪玩,不記得看火。”

宋氏笑著應了,把自己手上的錢都輸了出去,謝絕了賈母、王夫人等的再三挽留,攜黛玉家去了。

第15章 15

等她們回了家,才知曉林徥早下了學,不過被同窗邀請去了沈廬,打發了小廝回來報信,只說晚膳恐也回不來了。宋氏道:“巧的很,你的乳鴿湯也不用便宜他了。”黛玉笑道:“燉了一天了,恐怕也剩不了幾盅,我讓錦荷端去了。”

“明日陳太醫過來請過脈,你要吃的藥就該換了吧?不然冬天夏天的吃同一種藥,身上燥得慌。你倒是記得替那家的姑娘收什麼冷香丸,自己要吃的燕窩這幾天怎麼沒叫人去拿。”宋氏嗔怪,“不是我不愛商賈出身的女孩兒,實在是她哥哥的名聲也忒大,連我一個婦道人家都聽說了,只仗著有錢有勢的,竟還能逍遙快活。雖說他犯下的孽不關媽媽妹妹的事,只是不說大義滅親,怎麼也得管教得他不敢再犯吧?我也不說她們心眼如何,只她哥哥是人,別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了?都是爹生娘養的,今日聽你外祖母的口氣,她薛太太心疼的也只自家兒女擔了驚受了怕,半點不覺得那條人命值她兒女的前程!橫豎她也不是你親戚,就當我做嬸孃的小氣,往後避開那薛家些。”

黛玉一聽,也不覺臉上一紅,明明那薛蟠幹出的事和她毫無干係,她卻莫名其妙地跟著羞愧起來。仔細想想,她也該羞的——香菱那般可憐,薛姨媽同別人議論“就是為她惹上的官司,一團孩氣,也不知哪裡過人了”時,她卻只在一邊聽著,沒去想法子幫她一把。這般想著,愈發難過,又思及自己父母亡故,那日又是在王夫人房裡,便是自己有膽子說上兩句,也不會有人當回事,便更是要落下淚來。

“瞧我,又招你哭了。”宋氏嘆了口氣,正巧錦荷領著一個小丫頭端了湯來,她親自拉黛玉到桌邊坐下,“親戚的親戚,本就隔了一層,我今兒個在你面前說了這一大堆,下午還不是客客氣氣地同那薛太太打了牌?隔了這麼多層,面上的客套舍不下。我也覺著這樣子假的不得了,你大哥哥二哥哥聽說了指不定要笑話我說一套做一套了。”她忽地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一樣笑了起來,“要是婉娘在就好了,她做事一向讓人覺得痛快。”

葛韻婉也是個奇女子,一般像她這樣父母皆亡沒半點靠山的,難免要縮起來做人,偏她運氣好,公婆和氣丈夫體貼,把她自閨中便養出的嫉惡如仇、愛憎分明的脾氣又慣了幾分。

這樣的脾性要是在榮國府裡,只怕要天天穿小鞋,老太太雖寵著鳳姐,但那個也是面上直爽心裡算得清清楚楚的,王夫人的喜好就更明顯了,寶釵、李紈都是一問搖頭三不知的人。原黛玉也覺得沒什麼,只是到了叔叔家,不知為何,覺得素未謀面的大嫂子的“不聰明不世故”分外可親可敬可愛。

她在外祖母家住了幾年,外祖母對她不可謂不疼愛,就算不比寶玉,比三春姐妹來也是不差的,只如今才離了幾個月,她心裡便悄悄覺著外祖母家有些地方不好,這讓她心底有些羞愧。

湯燉了一整日,鮮濃醇美,宋氏和黛玉各吃了一盅,剩下的仍放在爐子上小火慢燉,留待林家父子回來喝幾口暖胃。

林徥本該晚些才回的,只這邊黛玉才陪著宋氏用了膳,把一盞玻璃彩畫叫端出來藉著燈光看同日間時不一樣的風情,便聽錦鳶在院子口喊道:“二爺同三爺回來了。”

“怎麼不在外面多玩會兒?”宋氏先關切小兒子,知他於仕途經濟一塊頗為用心,不比任性乖張、我行我素的二兒子,林徥對同窗之間的應酬交際一向上心,中途離席的事兒從未有過。黛玉亦跟著問:“哥哥這麼早回來,晚飯用過不曾?”

“可別提了,母親這兒還有什麼剩下的?先讓我們墊墊肚子,再讓廚房隨意做點。”林徹也不要人服侍,自己拉了凳子坐下來,霜信有眼力見識,忙端上乳鴿湯來,只說是姑娘親手燉的,讓二爺、三爺嚐嚐。他也不客套,自己動手盛了一碗泡飯,連吃了幾口,才似緩過神來,“我和馬兗他們去沈廬,正巧遇到三兒在那兒生悶氣,就等著他發火了我好去出頭呢,結果他竟要忍下似的,我只好自己去出了氣,結果三兒還不樂意了,把我提溜回來了。”

林徥這才說道:“那邊到底是東平郡王府,二哥說話一向不饒人,馬大人也是慣煽風點火的,把那邊得罪狠了,能有什麼好處。恐怕連累父親事小,說不定還要說我們仗著永寧王之威目下無人——永寧王可冤。”

黛玉聽他們兄弟爭吵,不免有些著急,宋氏卻好聲好氣地問:“到底怎麼了?一個兩個的,都吃了火藥似的。”

林徹仍舊扒著飯,也不嫌棄林徥才責備了他,還順手給他也盛了碗湯:“還不是東平郡王府的那個穆典誠,又閒話馥姐說她克姐夫。姐夫那傷寒不是給他祖母跪經跪出來的?關姐姐什麼事呢,又不是說他病著姐姐沒照顧他。咱們家不也好好的嘛,他當著阿徥的面這麼說,擺明了要阿徥難看的,我刺他幾句,給馥姐出出頭。”

林徥道:“馥姐到底還在南安府呢,你倒是替他出了頭,穆典誠去南安太妃耳朵邊上吹吹風,馥姐過什麼日子呢?”

黛玉聽到“克”字,忍不住一顫。按理說她回來了,本該見著林馥環的,只是這位堂姐叫人回來說夫君病得厲害,不敢離其病榻,請妹妹體諒一二,待姐夫病好後定來相認云云。這位姐姐和她一般的命苦,甚至比她還要更甚,畢竟是從小就沒了父母,只是她與叔叔嬸孃的關係也更親一層。她是在林妃最盛時出嫁的,如今猶此......

宋氏沉下臉來:“阿徹同我好好說說,這個‘又’字是什麼意思?早前就有人說過馥丫頭的閒話了?”

林徹見她形容肅穆,也不敢隱瞞,道:“除了東平王府的二公子,倒沒聽別人議論過,不過他混的那幫子狐朋狗友跟著應和罷了,其他人哪有那麼閒。馬兗跟我說,之前在寧國府孫媳婦的喪宴上聽過一輪,也是他開的腔,幫腔的也就馮紫英薛蟠那幾個......”

林徥趕緊拉了他的衣襬一把,但是黛玉早聽到了,面上一白,一個沒站住,身子搖晃了兩下,好在雪雁桑鸝趕緊扶著她,一邊順氣一邊坐下了。

林徹沒提到賈寶玉,但是寧國府的喪席,又有那幾個在場,怎麼會少的了他!即便他什麼也沒說,可由著自己的好友說同樣喪父喪母的的堂姐剋夫,他也是半點親戚情分都沒留給自己了。也是,他那樣愛惜女孩兒的人,連同王夫人爭辯的膽量都沒有,又怎麼可能去和東平郡王府的公子嗆聲呢?

“你別怕,”宋氏回過頭來安慰了她一聲,“對別人家的痛苦指手畫腳,甚至造謠生事,這般用心地嚼舌根的我也就見識了他一個,他也算個爺們呢?”宋氏幾乎要氣得渾身發抖,“馥丫頭的好壞,看她品性脾氣,什麼時候看這個!這是當我們和南安府當年沒合八字還是怎麼的?阿徥也是,別人把你姐姐的不幸歪曲成罪惡,你就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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