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42節(2 / 2)

需要一個交代的豈止是他一人?林徵垂下眼睛,並未說出口。

他回了家,韻婉大約也是知道他受了罰,特特地等到他回來,倒也沒問出了什麼事,只叫人做了新鮮的飯菜,陪他吃了一些,又與他商議:“太太、玉兒都是有爵在身的,要入朝隨祭,太上皇是要到陵寢安靈,老爺需得跟著去守靈,這一來一回,少說十日,雖報了我的產育,然而家裡一下子少了這麼多人,也不是事兒,況我如今的情況,要我管好這上上下下的,精力也勉強。你去和馥環說一聲,叫她打起精神來才好。”

林徵道:“險些忘了玉兒身上的封號了,她的身子撐得住麼?不若報她生病,留在家裡為好。”

韻婉嘆道:“皇后娘娘過度操勞,累得病了,點了妹妹的名要她去侍疾,卻是不用去皇陵了,但還是要日日進宮的。”

不用守靈,倒是輕鬆了不少,但黛玉年紀畢竟還小,在皇后宮裡,宋氏又不在,難免沒個照應。林徵皺眉道:“這可有些麻煩。你說要馥環幫著理家?這事讓母親說一聲不就好了,怎麼就要我去開這個口?”

“就是太太想你和她說呢。”韻婉道,“如今國喪,平民百姓尚且三月內不得嫁娶,咱們這樣的人家,更是一年內不能談婚論嫁的。不管是我們和馬家,還是雲家和夏家,這鬧劇也都該結束了。馥環上次去贏了那匹馬回來,我看她精氣神也快恢復了,只需得有人推她一把。你是她哥哥,你不去,誰去?”

“她自己能醒過來的。”林徵道,“不需要誰去推她。你告訴她你做不來,玉兒進宮回來也需要人照料,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韻婉知他們兄妹情深,也相信丈夫的判斷,笑著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就這麼同她說了,若是丟了臉,你可得領罰。”

“我可領夠罰

了。”林徵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婉娘……”

“嗯?”

“沒什麼,你早點歇息。”林徵想道,若是這種風雨欲來的時候,他心裡面還只想著老丈人的仇恨、王子騰的升降,那和王子騰那種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王子騰任人唯親、中飽私囊、為了自己的前途地位可以不擇手段,但他也真真切切地打過幾場漂亮的勝仗。他不知道如今皇上需不需要任用王子騰去打仗,也不知道王子騰這種為了自己的人脈縱容周瓊、甚至更多的周瓊那樣的行為的人,會不會徹底惹怒皇帝。就像他也不知道陳駿何、徐珍這樣的將領能不能像王子騰曾經做到的那樣戰無不勝。

韻婉自然是知道丈夫的脾氣的,笑道:“不想說就不說了吧,等你想說了,告訴我一聲,我自然是在這兒聽著的。”

林徵苦笑了一下。

馥環果真如她大哥所說,接下了管家的重任。黛玉要進宮侍疾,皇后宮裡的宮人們都足夠自信謹慎了,她要做的其實不過是替皇后抄一些經書。據她所知,如今她外祖母那樣的年紀了,還要每日入朝隨祭,至未正以後方回,皇后把她留在自己宮裡抄經,這活可比別的輕鬆得多了。

太后來問過一回,知道她是明珠族姬,也沒說什麼,只告訴皇后要勤務約束宮內上下,不要在上皇喪期鬧出什麼事來。皇后待太后的人走了,方問黛玉:“我聽說你姐姐回家,不是因為她婆婆,是因為她太婆婆?”

黛玉何等的玲瓏心思,怎會聽不出皇后這話是暗諷太后的?別人家的事本來就不好管,何況這是天家的事,一句話說得不對就要掉腦袋的?只得裝作沒聽懂,老實回答道:“都說是因我姐姐容不下人,所以回來了。”

皇后冷笑道:“那要看是誰容不下她了。”

黛玉素來不喜歡與別人說自己家的事,更不用提馥環的事。她心裡自有一杆秤,衡量事情的好壞對錯。更何況,外人提起馥環來,或褒或貶,又有幾分真心呢?不過是想借著她那驚世駭俗的舉動暗暗表達自己的觀點罷了。馥環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又不懂,也不想懂,只恨不得馥環就是他們嘴裡的那個人,才肯心滿意足。

原先皇后叫黛玉來自己宮裡抄經,是知道劉遇喜歡她,給劉遇面子。也是皇帝的意思——劉遇鐵了心要她,只是她到底父母早亡,孤女的身世做太子妃也低了些,讓皇后抬抬她的身份,日後嫁進東宮,可以說她是合了皇后的眼緣,嫡母把自己喜歡的女孩兒指給兒子做妻子,這流程便是皇家也走得通。只是相處了幾日下來,皇后倒覺得,這女孩兒不如初見時那麼像林妃了。

林妃骨子裡還是乖順的,有皇上寵愛、劉遇孝順,倒也心滿意足了,凡事也是願意忍讓聽話的。皇帝當年也是個看重嫡庶的,不管再怎麼寵底下的人,也是想著先有個嫡子,可惜皇后一直沒能生下個一男半女的。其他側妃、庶妃早開始嘀咕,暗自想法子了,倒是林氏,一直安分守己的,直到皇后自己認了命,覺得命裡沒有兒女緣分了,皇帝也鬆了口,她才敢生下劉遇來。甚至後來太上皇看重劉遇,安排著讓把他記在嫡母名下,林妃哭腫了眼睛,卻也沒敢說什麼。最後還是皇后自己不想擔這個責任,藉口周側妃也生了兒子,不好厚此薄彼,推辭了過去。

這樣的事,如果發生在這個小姑娘身上,她會同她姑姑一般忍讓嗎?

皇后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沒有必要。劉遇和皇帝當年的處境可不同,皇帝對他的長子可以算得上是掏心掏肺,要什麼給什麼。他們這位年紀輕輕的太子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兒,誰敢委屈了呢?

第113章 第113章

皇后宣黛玉侍疾,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沒那麼簡單。上位者的喜好總要琢磨仔細的,皇后素來是個冷情冷性的, 自己家的親侄女都沒有怎麼關照過,對林家的這個女孩兒卻格外照拂, 擺明了是因為太子的面子。她這一表態, 別人猶好, 榮國府眾人, 卻有些不是滋味了。

“林丫頭若能有大造化,也不枉老太太疼她一場。只是她若果真……到時候和娘娘的輩分,又要怎麼算呢?”王夫人畢竟是元春生母, 首先要替自己家娘娘盤算的,便是賈母素來疼黛玉的, 也不得不多想:“皇后娘娘此舉, 莫非別有深意?”

畢竟如今上皇駕崩,他們這些人家在皇上那兒可沒有在上皇那兒的得聖心。元春未得子而封妃, 地位本就不穩固。皇后趁機打擊她, 也是極有可能的。他們自己家這一畝三分地,關起門來還都是一筆爛賬呢, 何況皇宮裡頭,不更是風雲詭譎,處處機鋒?元春本就步步艱險, 又孤立無援,若皇后當真鐵了心要為難她,她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還有一事, 因府上能管事的人都要隨祭,下人們缺乏管束,如今越發地蹬鼻子上臉了,雖報了尤氏產育,留她在家協理家事,可尤氏原就不是什麼厲害的主子,東府上的人尚不怎麼怕她呢,榮國府那些慣常蹬鼻子上臉的怎會理他?賈母每日歸家時,看到家裡的景象,只覺得無力,不敢想象她們送靈回來,家裡會是什麼樣子,與鳳姐商議,鳳姐道:“我心裡倒是有個人選。”賈母與王夫人忙問她是誰。

“咱們都出去,家裡瑣碎之事原該珠大嫂子協理,但珠大嫂子是個尚德不尚財的,未免縱容下人,倒要三妹妹與她一起裁處為好,我叫平兒每日過來,幫著搭把手,十幾日後,老太太、太太也回來了。”

王夫人道:“探丫頭倒是個會辦事的。”又嘆,“早知如此,該報你的產育,把你騰挪出來,管著家裡這些人才好。”

她這話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鳳姐聽了,自然是不痛快的,她藥也吃了幾個月了,身上確實有些起色,那“落紅”之症大有緩解,可肚子裡還是沒什麼動靜。如今又要守國喪,按著規矩,他們這樣的人家是不能有添丁喜事的,雖說這事只要沒人去閒得慌去告官,也不會有什麼事,他們家也素來不理會這些約束的,再者說,便是告他們家造反,難道有誰敢真的來管他們不成?但到底聽起來不好,鳳姐又是個極愛名聲面子的,到時候又有一番折騰。其實能折騰都算好事了,就怕連這折騰的機會都沒有。鳳姐雖還年輕,也嫁過來好些年了,賈璉安分了兩個月,沒等到她肚子裡的動靜,又開始搜尋花花腸子了,林馥環的前車之鑑就在眼前,她還不覺得王子騰夫婦能有林滹夫婦那麼疼侄女呢,怎能不著急上火?

王夫人怕李紈和探春管家事雜,顧不到園子裡,特特地央了薛姨媽也搬進來,又叫寶釵幫忙照看著。薛家母女寶釵百般推辭,奈何王夫人堅持,也只得應下了。

探春雖只是個未嫁的女孩兒,但素來心有成算,一早就聽說林黛玉在家裡開始學著理家了,她也暗自盤算,不願做得過且過的糊塗人。如今得了機會,少不得要掃掃家裡的烏煙瘴氣的,只嘆李紈是個不願擔事的,樣樣只說,還是留待老太太、太太回來拿主意罷,她畢竟是大嫂子,探春也不能事事越了她去,只能去向寶釵、平兒拿主意。

寶釵笑道:“大嫂子也是怕你得罪了人,你別不識好人心。”探春嘆道:“我難道不知道大嫂子的好意,只是這家裡你們也住著,可別說不知道,欺上瞞下的事兒難道少了?有作奸犯科的,偷了主子的東西去賣的都有,上次二姐姐的乳孃犯事,你們也都看得到的,現在晚上吃酒的、賭錢的,還沒到後半夜呢,一個個地都醉醺醺的,能指望著他們做什麼?遠的也不說,就說林姐姐的嬸孃

宋太太家的藕舫園,都說是京裡京外最賺銀子的園子了。可我細一打聽,人家那園子,佔地大小還不如咱們家這園子呢,也就是名氣大,誰家池子不會養魚養荷花呢,誰家不會釀酒呢?前不久,咱們去賴家的園子裡也看了,人家那園子,同咱們家的比起來算什麼?我同她家姑娘聊了才曉得,他們家愣是能一草一木一果一花的,都賺出點錢來花。咱們這座山吃空的,可別到最後不如人家了。”

寶釵點著她的鼻子道:“虧得是你沒生在我們家,否則,一天到晚的,不要算得頭疼?”薛姨媽笑道:“也是三丫頭有這個膽識、魄力,只是你們家大奶奶想的也對,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你怎麼著也要和你們家老太太、太太商量過了,才好真的開始做的,少不得也得讓鳳丫頭幫著你操持——平兒可不敢做這個主的。”

平兒亦勸道:“薛太太說得是,我們奶奶平日裡也成天發愁家裡開銷太大,按著規矩削減罷,又要招人怨,三姑娘既然想出這個主意來,不若同老太太、太太好生合計合計,這幾日就先敲打敲打那些不做事的,先立起來,也好看看哪些人可用呢。”

探春知道以鳳姐的脾氣,這種事是萬萬不可能越過她去做的,平兒也是個一心為她主子謀劃的。不過鳳姐雖然有些自己的盤算,可確實是脂粉堆裡的英雄,若想把園子承包下去,要是不經鳳姐的手,也怕她有意見——探春自己畢竟是個暫代理家的,在家裡人看來,她早晚是要嫁出去成為“外人”的,這家裡的種種弊端,她動起來,說不準還得有人在背後說她閒話。將來家裡的管家之位還不是鳳姐和寶玉媳婦爭的?李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退避三舍,故而笑道:“等你們奶奶回來了,我同她說說,一起回太太去。”

薛姨媽道:“這才是呢。”又道,“你們家這個園子,如今是娘娘體恤你們,讓你們姐妹住著,說到底,還是娘娘的省親別墅,同賴家的園子一樣靠果木、花草掙錢也罷了,想像藕舫園那樣是不能了。藕舫園畢竟在外頭,他家太太、姑娘的,一年不過去玩個幾日,其他時候,慕名去的人,他們也放開了接待的,名聲就是這麼打出來的。真如你說,誰家池子裡不能種荷花不能養魚,誰家下人不會釀酒不成?不是連你們,都興致勃勃地想去玩麼?”

這倒是的,大觀園是傾東西二府全部合力建起的園子,若論規模、華美,非是他們自傲,怕是王府裡也沒有的,他們姐妹住進來,原是娘娘不願園子空著浪費,特許她們住進去的,然而便是她們不住在裡面,這給皇家貴妃娘娘建的省親別墅——且就在他們二府中間,能像藕舫園那樣隨意進人嗎?藕舫園的山水,活在那些文人墨客的筆下,許是因為當初建那園子的宋子宜本就是出了名的詩畫雙絕,又有《藕舫月夜》十七首,如今人越發嚮往著,或真心實意,或附庸風雅,總要進去玩玩逛逛的。便是賈政,自己家有這麼大個園子,聽說黛玉邀家裡的姐妹去藕舫園玩,也心生歡喜,直說若得了機會,自己也該去那兒看看似的,活像那園子裡的月亮就比自己家看到的不同似的。

探春心裡嘆了嘆,也收起了可惜之情,只暗自盤算著有哪些人可用,敲出個大概章程來,只等王夫人回來就與她商議。她素來是個要強的人,正要破舊革新,改改家裡的風氣呢,偏趙姨娘還要在這時節拉扯她的後腿,為著趙國基發喪的幾兩銀子鬧騰開來,還拿著襲人母親的例子說事,話裡話外的,只恨不得怪她不認親孃,為了討好王夫人和寶玉,寧願給襲人優待,也不多給趙國基多拿二三十兩銀子。探春知道自己是庶出,雖從小養在老太太、太太身邊,但她心裡也知道,自

己是姨娘生的,也有那下作的人,拿她的出身說事,她素來厭惡這些,卻沒想到到頭來,竟是趙姨娘總要強調這個。活像她就該和賈環似的,天天被她教成那樣粗鄙難堪的模樣,成為上上下下的笑柄麼她心裡憋著一股氣,越發覺得要改改家裡的風氣。

卻說那尤氏,本想著要協理二府諸事,怕是照應不到,聽說那榮府特特叫李紈和探春出來理事,喜道:“早該如此,三丫頭也是個能幹的。”只想著有她二人在,又有薛姨媽、寶釵等幫忙,定能平平安安地,等到家裡主事的人們回來。這日因在家裡無聊,聽說寶玉夜裡同姐妹們吃酒,玩鬧到後半夜,著了涼,特特地過來探望,見他無事,才敢放下心來。想問寶釵、襲人怎麼肯由著他胡鬧,但想到如今家裡主事的都不在家,這些丫頭就算平日裡再穩重,到底也是貪玩的年紀,不吆喝攛掇著他玩也就罷了,哪裡會攔著。況她又不是這府上的主子,探春自己也來熱熱鬧鬧的,吃了一盅酒呢,她若過問起來,不是打了這邊奶奶、姑娘的臉?幸得寶玉無事,她便也玩笑著帶過去了,正在怡紅院裡說話呢,忽然見東府上兩個家人過來,慌慌張張的,一見了她,只管大喊:“奶奶,老爺殯天了!”

慌得眾人登時沒了主意。李紈連聲道:“可怎麼是好?”尤氏見家裡男丁皆不在,也只得卸了妝飾,先叫人把玄真觀的道士鎖起來,待賈珍回來發落,自己帶了一干老人媳婦出城,命人去請大夫查賈敬的死因,又命人飛馬與賈珍報信。一時間慌亂不已,她也無法,只得將她繼母接來,在寧府看家。

探春悄悄說給寶玉:“四妹妹是東府大老爺嫡親的女兒,平日裡自然是養在老太太這兒的,但是這樣的日子,尤大嫂子不把她接回家去,反倒接了她繼母來?”寶玉笑道:“四妹妹還小呢,便是她家去了,頂什麼用?她也不見得多傷心難過,索性在咱們這兒,四妹妹還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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