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58節(2 / 2)

宋氏笑道:“你們大家子,規矩自然與我們不同。我卻是不顧忌這些的。我做媳婦的時候,我爹爹還在京裡當官,有時我還叫上我婆婆妯娌,一起去我家玩。等我做了婆婆,我也不管。我家大媳婦是命苦,沒有孃家,不然我說不定還帶上她小姑子,一起跟著去玩呢。”

王夫人道:“也只有你家敢這樣了。”宋氏甚至敢把嫁給郡王府的侄女兒都接回家去,普天之下還有誰敢這麼蔑視禮教?也就他家仗著有太子撐腰,不把王府放在眼裡罷了,偏別人還奈何不得他們。待十幾年後,她家孫女兒說親時,看著人人避之不及時,不知道還敢不敢這樣呢。其實為人父母的,誰願意女兒委屈?但誰不委屈呢?祖祖輩輩都是這麼委屈過來的,怎麼偏就你家孩子受不得這委屈了?

賈母心裡倒是有些佩服林家這樣敢說敢做的風格的,只是如今的榮國府,卻是沒這個魄力能力了,故而道:“像林太太這樣的,也是難得,我這外孫女能有你這個嬸孃,也是她的福氣。”這話卻是真心實意的了,黛玉能有現如今的好姻緣,確是到了林家才有可能,若是還留在榮國府,哪怕是榮公還在的鼎盛時期,要做一朝太子的正妃,也不可能。

宋氏笑了笑,推了推黛玉:“敬你外祖母一杯。”黛玉依言去敬賈母,賈母就著她的手把酒飲盡了,忽地道:“玉兒啊,幸好你去了你叔叔家啊。”

她話中頗有悲涼之意,黛玉強笑道:“外祖母何出此言?”

賈母搖了搖頭,心裡卻似明鏡似的。不只是家裡如今的景況不如林家,當日寶玉成親之際,她一心只想著寶玉能恢復,求神拜佛的,甚至不惜使出“掉包計”來,難道她不知這可能會損害到黛玉的名聲?只是當時只想著寶玉能好,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此刻寶玉恢復了清明,她再見這個昔日最疼愛的外孫女時,難免有些愧疚。畢竟當時她心裡真的覺得,只要寶玉能好,傾她所有也可以,哪怕別人會因此喪命,她也顧不得了。這個“別人”裡,有寶釵,也有黛玉。人有親疏,雖是無可厚非,但她如今看到黛玉,卻還是想著,得虧她去了她叔叔家,否則,就衝寶玉對她的這份心思,可能這丫頭就要被自己犧牲了。

如今迎春出嫁,寶玉和寶釵成親,蘅蕪苑、怡紅院、紫菱洲都空了,若再等到探春也走了,便只剩李紈帶著惜春在園子裡住著了,最多再加個櫳翠庵的妙玉,偌大一個園子,不用看也知道要變得沒什麼人煙了。

探春有心勸王夫人不要放著大觀園空在那兒,好歹著人看護著,一來能加緊守衛,二來,那些花花草草的,她代理家時確實弄出了些銀子,雖然不多,但是也是筆收入。只是轉念一想,若論生意,寶釵作為薛家女兒,

自然是最懂不過的,她又在園子裡住過,若是要安排園子裡的事兒,王夫人少不得要派給她,但鳳姐理家這麼多年,捨得把這權力讓出來?再者如今家裡削減開支,那些沒簽死契的下人也辭了許多,人手確實沒以前充裕了。況她也是要走的人了,此去經年,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便就是交代得再細緻,對他們而言,也不過是個即將出閨的小女兒的戲言,不必太認真地聽的。就像迎春的事兒,她何嘗沒勸過王夫人稍管一管,別讓孫家欺人太甚了,只是哪裡有用?還不如指望以後黛玉動了惻隱之心,去幫扶一把呢。

同黛玉說完迎春之事後,她一時也覺得有些痛快。笑著問寶玉:“二哥哥如今又讀書了?我聽說蘭兒現在手不釋卷呢,二哥哥做叔叔的人了,總不能輸給侄子。”寶釵亦道:“這可是你妹妹勸你的話,該聽的。”

李紈笑道:“蘭兒也不過是瞎琢磨,哪裡比得上他叔叔呢。”

寶玉如今病雖好了,對功名利祿卻仍不放在心上,只是如今探春要走,他也不願掃她的興,遂道:“蘭兒若考得了功名,不也是一樣光宗耀祖?何必也要我也往那水裡淌。”一面又偷偷看了一眼黛玉,只見黛玉還依著賈母,似乎是沒聽見這兒的話,不覺一嘆,想道,林妹妹就從來不問我讀書考學的事兒,可惜終究無緣。

因李紈提到賈環也在和賈蘭天天上學堂唸書,待席畢,探春便請示王夫人,把賈環、賈蘭也叫過來,一起喝茶論詩,熱鬧一回。王夫人不樂意見到賈環,只是雖可用有黛玉在場、男女大防的理由拒絕,但賈母卻是一早就叫了寶玉在這兒的,況探春也是要走的人了,這次和親,說來說去,都是榮國府對不住她,她便是臨走前,想和自己的親媽、親弟弟親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所以便命人去叫賈環,又道:“看看趙姨娘在做什麼,若得了空,一起來坐坐,席上又不滿,她來也不礙什麼。”

探春要強了十幾年,不願別人提到趙姨娘是她親生的母親,如今到了這時節,倒也放下來了。庶出的嫡出的又能如何呢?到了蠻國,誰還管她是誰養的?都不過是南安王府戰敗後送去換俘虜的乾女兒罷了,她也不是沒讀過書,戰敗和親的公主都沒什麼好下場的,何況是她?皇上甚至連給她封縣主的表面功夫都懶怠得做,直接放手讓南安王府處理此事。她這番犧牲,到底能不能救賈政於水火,也不好說,甚至可能會竹籃打水一場空。但是又能有什麼辦法?都到了這時節了,還得罪南安王府不成?如今什麼太太生的、姨娘生的,都沒什麼用,趙姨娘那天鬧騰的時候,只說“都只會欺負我的女兒,若她是太太生的,你們還捨得送她去那麼遠不成”,其實也沒幾分道理。家裡到了現在,除了寶玉,誰犧牲不得?只是趙姨娘這一鬧,她倒是想起親媽的那幾分好來,心裡道:“好歹走之前,說上兩句好話,別回頭再也見不著了,還惦記著‘我親媽是個不講道理的’,委實可悲了些。”

趙姨娘難得到席面上來,卻沒有別人料想得洋相百出,她往常最厭惡別人只奉承著寶玉、鳳姐等人,忽略了她的,今日卻是悶著頭不吭聲。王夫人等皆嘖嘖稱奇,道她一把年紀了,總算懂事了些。

黛玉之前在榮國府住著的時候,也是領教過這位姨娘的胡攪蠻纏的,現在見她悶悶不樂的,眼角還微微泛了紅,心裡也明白。可憐天下父母心,便是再沒文化、再不堪的人,親女兒要走,她難道能得意洋洋、不看場合不成?探春讓侍書給她倒了酒,依次從賈母、兩位客人、邢王夫人、李紈鳳姐等敬下來,最後又到了趙姨娘和賈環處,倒也沒多說什麼,只叮囑道:“環兒好好讀書,

姨娘……也別淨爭那些沒用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搶不到,好好過日子吧。”

賈環斜眼看了一眼,見趙姨娘也沒似往常那樣冷嘲熱諷地犯渾,便難得乖巧地同姐姐碰了一杯。趙姨娘卻忽然嚎啕大哭,扯著探春的袖子道:“好姑娘,他們都不心疼你,要拿了你當籌碼去換他們寶貝孫子的前程,你怎麼就不懂啊!”

賈母忙喝道:“又在說什麼胡話。”示意兩邊的丫頭。鳳姐道:“姨娘發昏也不看看場合,三妹妹要走,大家難得湊在一處,吃酒逗樂,想讓她高興一會兒,你做這態度又是給誰看的?三妹妹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

探春見生母在地上撒潑打滾,被家人嫌棄的模樣,原該覺得丟臉、醜陋,此刻卻忽然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該扶她起來,還是斥她出去。

最後,到底是心一橫,上去拉住趙姨娘說:“你不是還有環兒麼?就當沒有生我,把環兒養成人,也不枉你這麼多年了。”

她以前從不敢在王夫人面前說起賈環的成人成才,如今有一天沒一天的,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第159章 第159章

從榮國府回去後, 黛玉心裡也是沉悶不已,長吁短嘆。後來又聽說春綠園的藥堂已經佈置得差不多了, 錢家老太爺說以後到他家院子裡的外人會變多,遂把春綠園通往林家的那處小門鎖死, 免得有心懷歹心的透過他們家藥堂進林家去。以後幾梔雖還是住在和林家一牆之隔的地方, 要來林家卻要從別的門繞, 不比以前方便了。況她醫館開起來後, 也難有時間再來吃茶說話了。不過她一心從醫,如今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黛玉也替她高興, 縱使不捨,也只得埋在心裡罷了。

馥環幫著錢家打點了幾日, 如今算是清閒下來, 黛玉原擔心她又要多想,特意去暢意居陪她說話, 誰知她見了黛玉, 倒是先苦笑了:“你外祖母家的表妹是這幾日就要走了嗎?”

黛玉一愣,隨即想起來, 是了,蠻國使臣三日後便要動身回國,探春也由南安王府的護衛隊送到南海邊上, 換了雲家父子,而後便前往蠻國,與國主大婚。雲嵩與雲渡能回來, 她倒是願意替馥環鬆一口氣,可一想到他們是用探春的一輩子換回來的,便什麼也不願意說了。

她雖然不說,馥環又怎麼看不出來呢?她笑道:“你在我面前還怕罵南安王府行事不地道嗎?或者你一向文靜嫻雅,不會罵人,我替你罵。”

黛玉啐道:“何止是不地道?我從未見過這麼歹毒的?只他家的孩子是人,別人家的女兒就是草芥,可以隨意踐踏不成?”又想到榮國府最後還是答應了,更是氣憤難當,一面替探春不值,一面怨那些人心狠。只是話說出口,想想馥環還對雲渡有情,不免又有些後悔,怕自己咄咄逼人,傷到馥環的心。

馥環卻早猜到了她的激動,反而道:“你說的是,我若是吃了敗仗,知道自己堂堂八尺男兒,竟要靠家裡坑蒙拐騙,用別家的弱女子來換自己的命,肯定沒臉回來見人的。”

黛玉冷笑了一聲:“他們就要回來了,回來了以後,還是高高在上的輔國公,多少人趨之若鶩呢。”

這話其實也是實話,京裡的青年才俊總共就這幾個,雲渡比起別人來,算得年輕有為、風度翩翩了,雖這次同蠻國說和,賠了不少家底子進去,但還是郡王府,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原先南安太妃覺得夏金桂配不上她孫子,以後找個“配得上”的,不就人財雙收了?若說原先黛玉還因為馥環的緣故,對雲渡有些怒其不爭的體諒同情,此刻便都成了埋怨。

馥環微微一怔,而後苦笑道:“你說的是。”

她遠遠地看著窗外不停地叫喚的雀兒,不知在想些什麼。黛玉隨她的視線一道往外看去,只見兩隻藍綠色的小鳥兒親暱地追逐嬉戲,互相梳理羽毛。當年馥環剛嫁進去時,想也與雲渡有過這麼親密無間的幾年?只是如今勞燕分飛,雲渡還丟了最後一點體面,真正意義上的丟盔卸甲,面目全非。

姐姐當年嫁給了一個少年英傑,如今他跪著回來了,人雖然還活著,但當年那個頂天立地的少年豪傑卻死了。

她們姐妹二人正相對無言,紫鵑過來叫黛玉:“姑娘果然在環姑娘這兒,太太叫我來找姑娘拿鑰匙,說是錢家醫館要開張了,她想去翻找翻找,若是有什麼藥材還能用的,給錢姑娘送去。”

黛玉忙解下鑰匙給她,又笑道:“你先過去,我上個月才清點了嬸孃的庫房,列了個本子的,一會兒去找了來,給你們送過去,省得你們再東翻西找的。對了,我前幾天整理出來那箱子書你送給幾梔沒有?”

紫鵑道:“還用姑娘問?那天就送去了,就是那天錢姑娘在忙,錢老太太硬是不肯要,我好說歹說,她才收下。”

“錢老太太顧忌忒多。”黛玉笑了一下,“要是真是我自己珍藏的那些書,我也不會給

原本給她。都是我用不著的、錢妹妹又喜歡的,她如今立業了,我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只幾本書而已,有什麼收不得的?”況也不全是她的書,那日她整理的時候,林徥也在場,晚些時候,也派人送了兩本醫術來,請她轉交了。要真說起來,她送的那些書,市面上都還有,反而是林徥的那兩本,大機率是孤本,比她的難得得多。只是林徥卻不要她提自己,只說全以她的名義送過去。她本不願搶別人的功勞,但仔細一想,三哥畢竟是定了親的人了,同姑娘家有東西往來,要是被不懷好意的人知道了,難免要多想,索性便認了下來。

紫鵑帶著鑰匙去宋氏那兒了,黛玉也要回去拿賬本,馥環笑道:“你們都準備了賀禮,顯得我今兒個得空手去了。”

錢家醫館從佈置到人員安排,都是馥環幫著打點的,這次錢家請客,主要就是請的馥環,他們都是順帶著的,黛玉笑著搖了搖手指:“我看啊,今天錢老太爺恐怕得請你上座,姐姐先想想到時候怎麼要說才好呢。”她揶揄罷,怕馥環打她,笑著跑了出去,卻忽然聽見馥環在她身後輕嘆了一句:“妹妹放心,我從此不會再想雲家的事了。”

黛玉一怔,只是不知該怎麼回她才好,只得佯作沒聽見,腳步不停地回去了。

宋氏聽說黛玉那兒有記錄,笑道:“也難為你,我這裡雜七雜八的東西這麼多,半年整理一次都嫌煩,你還記下來了。”

黛玉道:“上次給昭昭擺百日酒的時候順手記的,嬸孃那次送了不少東西出去,也比從前好整理些。今年嬸孃庫房裡進進出出的東西太多了,要是不記下來,回頭人的腦子難免記岔了,說不準會有疏漏。”

宋氏的庫房和林家公中的庫房不在一處,林家庫房裡的東西更多,不過宋氏給那處都歸納收整好了,黛玉便學著她的法子把家裡剩下幾個庫房都歸整了。

錢家的正廳已經被佈置成了醫館,錢老太醫到底沒敢放心讓孫女小小年紀就獨當一面,還是打算親自坐鎮醫館搭把手,張姓夫婦是早就被馥環派來跟著幾梔的,以後自是繼續在醫館裡頭幫忙。林家眾人又看了一遍醫館的佈局,掛好扁鵲、華佗像,才至後頭用了飯。因次日一早醫館便要開張,錢家幾人必得早起,故而眾人也不曾多留,早早告辭了。臨走前,林滹又笑道:“可惜我家幾個兒子今兒個都請不得假,只我們幾個過來,不夠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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