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小希!”她顫聲說道,“母后……母后也是被迫的。”
如此危及性命的時候,陸太后本能地就開始推卸責任。
如果令沈希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為了私慾做出來的惡行,沈希說不定真的會將她給抹了脖子。
這一切真的是太可怕了。
曾經她是高高在上的寵後,將沈希當作玩意兒送到太子身邊。
如今沈希萬人之上,一人之下,反倒是她,苦苦掙扎半生,歷盡無數艱辛,好不容易爬至高位,卻又淪落了回來。
但陸太后這會兒連尊卑也不顧了。
她的膝打著寒顫,頭也深深地低了下來。
“母后不是有意要綁架你的,小希……”陸太后含著淚說道,“母后是被迫的呀!皇帝他一意想要掠你,方才令我如此行事的……”
她很精心地保養,可到底還是上了年紀。
老淚縱橫,涕泗交下。
再無平時的倨傲和端莊,頗有幾分悽苦的意味。
終於得到想要的話語了,沈希的掌心卻不住地顫著,這個真相對她來說其實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她已經被蕭渡玄給掠進宮裡了,再怎樣掙扎也是無意義的。
可那個夜晚被他逼問強迫的記憶,還是深深地鐫刻在腦海中,未曾消弭。
一個人怎麼可以那樣壞呢?
既要佔據她的身,還要用百般手段摧毀她的心。
沈希的手臂仍然架在陸太后的脖頸間,可是她的心突然變得好累好累。
視線有些模糊,片刻後她才發覺是她哭了。
但陸太后依然在拼命地言說著:“母后幫你去跟皇帝說行不行?我讓他放你回家,小希,你別怕,這一回母后一定為你撐腰。”
沈希已經快要聽不進去她的話語。
再度抬起眼眸時,她和站在殿門旁的蕭渡玄對上了視線。
夜色黑魆魆的,他長身玉立,薄唇輕動,似乎是想跟她說些什麼。
但沈希沒有看向蕭渡玄,她只看向了他身側的那些弓箭手,無數的弩/箭銀光閃動,直直地對準了她。
立後大典時的事再度湧到了腦海裡。
她和蕭渡玄之間,其實從來都沒有過信任的。
蕭渡玄拿她最在乎的家人們來威脅她的時候,平靜得不像樣子,就彷彿是抬手就能將他們給殺掉一樣。
思緒再回到那個被綁在榻上受孕,並落得悽慘下場的夢魘,沈希更是打心底感到無望。
與其再在這深宮裡苦熬多年,還不如就這樣算了。
過去的許多次,沈希想到自毀時,總是帶著不甘,懷著些喚起蕭渡玄良知的念頭。
然而在這個銀蟾光滿的夜晚。
沈希第一次如此平靜地想到生死。
有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為什麼那麼執著地活著?
沈希這一生看起來光鮮亮麗至極。
出身尊貴,七歲入宮,如今更是成為了榮寵無雙的皇后。
可只有沈希自己知道,這些光鮮亮麗的背後,到底藏著多少的痛苦和絕望。
她一生的幸福,從母親賀氏離開後就算是徹底結束了。
都是因為貪戀人世的榮華,方才一直這樣苟活著,其實沈希早就該離開了的。
她低下眸子,到底是鬆開了手。
陸太后聲音嘶啞,脖頸間汩汩地淌著血,她覺得自己快要斷氣,此刻沈希乍然鬆手,她的眼底霎時又湧起了深恨。
當初可是她將沈希送到蕭渡玄身邊的。
如果沒有她,沈希怎麼可能會有今日?
然而沈希不僅不感恩她,還仗著蕭渡玄的寵愛如此恩將仇報。
陸太后心底盡是濃烈的恨意,這一次她絕不會善罷甘休,沈希不是不想做皇后嗎?那就讓蕭渡玄廢了她好了。
沈希連太后都敢脅迫,只怕明日就敢脅迫皇帝了。
她就不信,蕭渡玄這次還會縱容沈希。
或者更簡單一些……
惡意化作本能,支配著陸太后的動作,她眼疾手快地將沈希手中的碎瓷奪了過來,然後朝著沈希的喉間刺去。
沈希到底年輕,如果她想的話,掙扎出來時很簡單的事。
但她一動也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