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是我們現在整理出來所有貨的清單，請您過目。”
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畢恭畢敬地將一份檔案遞到一個頭發花白約莫六十出頭的男人面前。
男人姓林，手底下的人都敬稱他一聲“林先生”。
林先生穿著一身白色的太極練功服，盤坐在一個古色古香的茶桌前，正在慢悠悠地泡茶，若是忽略掉男人眼中銳利的精光，看著倒像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他放下茶具接過檔案翻了幾頁，而後點頭應允，“嗯，就這樣，後邊的事安排下去吧，這批貨你親自盯著，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
“哦對了……”林先生又問道：“咱們這位E國貴公子有什麼反應沒有？我多吃了他三個點，小夥子年輕氣盛，可不會這麼痛快嚥下這口窩囊氣，你給我盯緊這位貴客一點，免得他在背後給我玩陰的。”
聽著這話，站在旁邊的西裝男人臉色忽然就變得有些古怪，似乎是想笑，“先生，這段時間大概可能沒辦法盯緊他了，他昨天被警察給帶走了。”
“嗯？”林先生捏著紫砂茶壺的手一頓，抬起頭來皺眉看向西裝男，眼中滿是厲色，“怎麼回事？他露了什麼馬腳，警察發現了？”
“不不不那倒沒有！”西裝男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他不知道發了什麼癲，叫司機開著車跑到一個禁行、禁停的地兒去，和那個地方的人起了矛盾，有人報了警，這人大概是在E國橫慣了，拒不把車開走，罵人打架還襲警，然後連人帶車被警察拖走了，現在人還在一個派出所的拘留室關著，早上他的人來找過和我說了這事。”
林先生聽著神情漸漸放鬆了下來，最後放下茶壺，從旁邊的煙盒裡掏出一直比他大拇指還粗的雪茄，西裝男見狀，很有眼色地上前一步幫忙點了火。
林先生慢吞吞地抽了一口，沉默一會兒後說了一句，“襲警，拘留……有意思，小夥子到底還是年輕，肝火也忒旺了些，火氣太大，改明兒等他放出來了，給他送點菊花決明子茶。”
西裝男卻也有別的顧慮，“先生，那他現在這樣在警察手裡關著，會不會被警察查到他和我們的一些事情？要不，我去找人打聽打聽情況，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林先生略略斜睨西裝男一眼，“怎麼著，你是嫌傻逼有一個還不夠，咱也非得去警察眼皮子底下找存在感，好讓那些條子早日找到咱們頭上來？”
西裝男訕訕垂首，就聽得林先生說道：“放心吧，這個半雜毛的老外脾氣雖然挺衝，但也不真就完全是個有腦殼沒腦漿的蠢驢蛋子，不然他也不會坐到羅卡得拉家差不多快二把手的位子上，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清楚的，估摸著這會兒發熱的驢腦子也該冷靜下來了，只要他在裡面配合，也就關個幾天。”
說著他笑了笑，又慢條斯理地吸了一口雪茄，“我多吃了他三個點，他肯定不舒服，關幾天也好，正好可以讓他少搞點小動作，也讓他知道，想在別人的道兒上做生意，總得多出點孝敬的錢，你多注意，給我把他盯緊了。”
“是，先生。”
***
燕橋市公安局刑偵大樓門前的升降杆緩緩升起再落下，一輛警車從外駛入，停在了大樓前的停車位裡。
車上下來三個男人，互相討論說笑著大步往樓裡面走去，明顯能感覺到幾人臉上放鬆的神情。
“這趟下來差不多把我們這幾天來回奔波的所有付出都回來了，收穫不小啊！陸隊，這回你可立了大功了，得讓秦局給你好好記一功！”一個臉色黝黑的男人拍了拍手裡拿著的一個牛皮紙檔案袋大笑著感慨。
存摺笑著應是，拍了拍他旁邊高大青年的肩膀，“是啊，還多虧咱們老大反應機敏，趁著那個厲寒時還沒過來先行動了，拿到手的東西真不少啊，不過話說回來，到底還是可惜了，那小子在他律師來了以後腦子冷靜下來倒是挺快的，不然說不定能再多關幾天，我們這邊時間也能更充裕些。”
陸郅眼中也有些輕鬆的笑意，“這兩天大家夥兒不分晝夜地忙連飯都沒好好吃上幾口，都是大家一起的功勞，再加把勁兒，馬上可以收網，等這個案子結了，我請所有人一起好好地吃一頓。”
幾人一陣歡呼，說笑著往裡走，剛一進辦公室，就發現一群人圍在一張桌子前不知道在那裡討論著什麼。
“唉唉你們在幹嘛呢？”存摺支稜著脖子發問。
那邊圍在一起的幾個警察齊刷刷轉頭朝這邊看過來，陸郅敏銳地察覺到這群傢伙的視線其實都聚集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小鄭在人堆裡衝陸郅異常熱情地揮手，笑嘻嘻地高聲喊道：“唉唉唉來了來了，咱們陸老大回來了快過來看看朋友，這些都是你的，朋友。”
“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呢？”陸郅滿頭問號，走上前去，發現面前桌子上放著好幾個袋子，粗略一看，三隻牛皮紙袋被面包之類的食物塞得滿滿當當，另外兩個袋子裡面整整齊齊地擺著幾排飲料杯，關鍵是紙袋子上印著的logo陸郅很熟悉，他前幾天剛從宋靜姿店裡買了個有相同標的蛋糕。
陸郅眼中帶著疑惑看向夾在人群中的小鄭，“你買的？”
小鄭急忙否認，“當然不是，這些小蛋糕小麵包的，可都不便宜，這麼多，我可捨不得放血，這是人老闆娘給的，還是專門指著說是給老大你的，朋友。”
原來陸郅那天和宋靜姿提過，厲寒時後期應該還會來騷擾宋靜姿，考慮到厲寒時的危險性，陸郅和上頭也做過說明，秦局也表示會安排警力關注一下宋靜姿的人身安全問題，同時也為了可以進一步擴大監視厲寒時在華的行動範圍。
今天陸郅有一天的會要開，就讓小鄭和另一個警員一起去宋靜姿那邊走訪檢視一下情況。
小鄭跟著宋靜姿盯了一圈，把她店鋪周圍道路的監控情況都排查了一遍，忙前忙後，宋靜姿覺得這樣麻煩小鄭兩個警官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在他們準備要走的時候把自己店裡麵包、甜點每種都拿了一點，還裝了兩袋子正在出售的熱飲，讓小鄭帶回去給隊裡的人分著嚐嚐。
“所以你就一點沒客氣全拿回來了？”陸郅黑黢黢的眸子盯著小鄭，那眼神就像家長看自家不爭氣的熊孩子隨便亂拿人東西吃卻連聲謝謝都沒說，滿臉的不贊同。
“那哪能啊！我說了咱不能隨便亂拿群眾的東西，都拒絕了好幾回，說我不能要，大山當時就在邊上他可以作證。”
小鄭趕緊澄清，只是說著說著，忽然就盯著陸郅笑得高深莫測起來，“不過就是人老闆娘實在太熱情了，非得給，聽我這麼說話，她就立刻改了口，說這是給她朋友的，讓我幫忙帶回來，讓她朋友給大家分分，那人家是給她朋友帶的，我也不能替別人拒絕呀，我記得這位宋小姐之前明明還是案件相關人員呢，不知道老大你什麼時候和人家美女老闆這麼熟絡了。”
說著他還朝著陸郅笑嘻嘻地來了一句，“你說是不是呀，朋友。”
旁邊叫大山的壯漢也嬉皮笑臉地搭腔，“就等朋友你了，人美女老闆說了，得快點吃掉，不然容易過期，老大你吃不完的，我們幫你分擔一點。”
然後眾人一陣嘻嘻哈哈。
陸郅語塞，輕咳一聲，神色鎮定地走上前，開啟袋子，什麼提拉米蘇、雪媚娘、乳酪包、奶酥吐司、榴蓮千層……琳琅滿目。
旁邊一個臉蛋圓乎乎的年輕女警看得眼睛都直了，沒有一個女孩子能拒絕得了這樣的甜食誘惑。
陸郅看了她一眼，把袋子往她跟前推了推說：“想吃什麼自己拿吧。”
女警眼睛一亮，也不再客氣，直接伸手去掏，她瞄著裡面熔岩巧克力已經好久了，最近網上這個可火了，她已經種草好久了，就是一直沒機會嘗試一下。
有人開了頭，大家笑鬧著徹底放開了，你遞給我我遞給他，有人說很好吃，有人說讓陸郅幫忙和老闆娘說聲謝謝，還有人說以後有機會自己也要去這家店買。
陸郅把袋子裡的熱飲一杯杯拿出來，有熱可可、拿鐵、奶茶，甚至還有銀耳桃膠燉紅棗這種中式甜水，他把熱飲給大家分完以後，退出人群，走到旁邊叫僻靜的地方，然後掏出手機，點開了和宋靜姿的微信聊天介面——
陸郅：【怎麼帶了這麼多吃的，都得影響你店裡的生意了吧。】
那邊回得很快，沒一會兒工夫就打過來一大段字——
鏡子：【不影響的，正好今天客人不多，預估晚上會留下一部分，我就想給大家嚐嚐，這不為著厲寒時的事我這邊還要麻煩陸警官你們，今天鄭警官還幫著指導重新佈置了一下我店內店外的攝像頭角度，我還準備搞個一鍵報警功能，這就當時謝謝你們的一點小心意啦，警察叔叔辛苦了［鞠躬jpg.］】
陸郅：【［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