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了何二月是自己父親的徒弟,撒參謀便把他當自己的弟弟看待,有事沒事就愛到廣德戲院裡走一遭。有時候是聽戲,有時候只是單純來看一看何二月。
相處幾回下來,何二月見這位撒參謀不止是喜歡聽戲,在戲曲上的見解也頗為獨到,便也接受了這位票友,把撒參謀當做了自己的好友。熟悉之後,何二月便收起了初見時的提防和客套,漸漸顯露出些真性情來。
快要過年了,天氣也更冷了。
這天,撒參謀又來到了廣德戲院,一進戲院大門,便徑直往後臺走去。
戲曲後臺對每個唱戲的來說自古便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方,不是尋常人想進就進的。可偏這何老闆的何家班對撒參謀卻是不設防的,撒參謀每回都是想進便進,來去自如。足見何二月與撒參謀的關係不一般。
“撒參謀!又來找何老闆吶?”何家班裡一個小花臉正好碰到在四處尋找何二月的撒參謀。
“對啊。”撒參謀對何家班裡的人雖然沒法全叫出名字來,倒也都是臉熟。
“何老闆在裡邊兒呢。”小花臉指了裡邊的一間屋子,便和撒參謀告辭了。
“哎!謝謝!”撒參謀道了聲謝,便往小花臉指的方向去了。
撒參謀在房間外面,隔著玻璃便看到了正對著鏡子上妝的何二月,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想給何二月一個驚喜。不想卻被何二月從鏡子裡現了行蹤。
“撒參謀,別藏了,我都看見你的帽沿了。”何二月朗聲說道。
“帶了點梅花糕來給你吃。”撒參謀有些尷尬地從門後走了出來,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油紙包,朝何二月晃了晃。
看到有好吃的,何二月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呦,梅花糕在這兒可是稀罕物。”何二月迫不及待地開啟了包著梅花糕的油紙包,幾塊白胖白胖的糕點整整齊齊地碼在中間,帶著溫熱。
“撒參謀哪裡搞到的?”何二月說著便拿了一塊,一口塞進了嘴裡。
“炎大帥的六姨太是南方人,愛吃這個,昨天吩咐小廚房做,正好叫我碰見了。我估摸著你愛吃,就讓廚房多做了點兒,今天特意給你送來的。味道怎麼樣?”
“嗯,還湊合。就是糯米粉磨的太粗了點,口感上差點意思。嗯……還有,要是能再擱點兒葡萄乾就更好了。”何二月說著又塞了一塊進嘴裡,嘴巴鼓鼓的,說得話也含含糊糊地聽不真切。
“你倒是會吃!”撒參謀拿手裡剛褪下來的皮手套拍了一下何二月的肩,笑著打趣道。
“不過,在這時節、這地界兒,能做成這樣已經是難得了。”何二月手裡捻起一塊梅花糕遞到了撒參謀面前。“撒參謀,您要不要來一塊兒。”
“行,還能想著我,算我沒白頂著風冒著雪,巴巴兒地跑來給你送一趟。”撒參謀握著何二月的手腕兒,把那塊梅花糕喂回了何二月的嘴裡。“你自己吃就行了,我不愛吃甜的。”
見何二月吃的開心,撒參謀的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你慢點兒吃,別噎著了。”撒參謀拿了何二月慣用的小茶壺遞給他,“喝點水。”
何二月接過茶壺喝了一口,嚥下了嘴裡最後一塊糕點,興致勃勃地看向撒參謀。
“今兒晚上您有事兒沒?沒事兒的話就留下來,我請您聽戲吧。今兒晚上可是我的拿手戲,《霸王別姬》。”
“不巧了,我晚上還有個應酬。”撒參謀猶豫了一會兒說道。
“那成吧。”何二月聽撒參謀如此說,心裡突然有一陣沒來由的失落。
“不過你這戲排的時間靠後,我那邊要是結束的早的話說不定能趕得及回來聽你唱的後半段。”撒參謀見何二月小臉有些垮,又說道。
“那成,若是趕不上聽戲,能來和我們一塊兒吃個宵夜也行。”只要能和撒參謀一塊聊聊天,何二月就是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