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之前,童宮與霍雄趕到了市舶司。
還是在許提舉書房,對許提舉之屍進行了一番詳細的沿身複檢,細細比量之後,霍雄把布絹重新蓋上屍身,與童宮一塊兒走出帷幔。
“現在可以斷言,許大人不是自縊,而是被人隔物勒殺!”霍雄說。
許夫人及其子女都料想老爺必是被害,但聽此一言仍不由得打了個寒噤。許夫人問:“那……兇手?”
“想必就在本府。”童宮說。
“啊!”許夫人不由又一哆嗦,背上起了雞皮疙瘩,彷彿有蟲兒在爬。
“你們想,”霍雄又說,“這書房內外,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樑上架下,凡可以藏匿人的地方,也都處處塵封如舊。可見兇手是走近許大人身旁,並且不甚費力就把許大人隔物勒死。如非本府的人,豈能輕易接近?我記得,許夫人曾說,許大人如果獨自一人在書房用功,就連你們母子也不便去打擾他,那,還有誰可以輕易接近他呢?”
“難道是……吳誠?”許公子脫口道。
“誰是吳誠?”霍雄問。
“是我父親的賓佐。”
“疑之有何根據?”
“我父親在書房閱文之時,他可以隨意進出。”
“除此還有誰,能有這方便?”
“別無他人。”
如此,吳誠便有重大嫌疑!
許夫人簡直難以置信,吳誠是老爺平日最信任的人呢!但她還是咬了咬牙,轉頭對兒子說:“傳軍士!”
“不必驚動他人。”童宮攔道,“作下此案,非一人所能為,還有誰,眼下還不知,還是就我們兩個與公子一道直抵他下榻處,先鞫問一番,再作計較。”
“是的,許夫人,這樣好。”霍雄也說。
“那就……你們去吧,小心點兒。”
於是許公子領路,童宮、霍雄等三人各持兵器,直奔吳誠下榻處去。
吳誠住在偏院。偏院很幽靜,樹影幢幢,滿地落花,濃蔭深處響著蟲的鳴聲。偏院前面有一片空場,空場邊上有一條青磚鋪就的小徑通向瓦房,瓦房有過廳,有木廈。瓦房後面是一片蓋著簷瓦的圍牆,圍牆內種著一排高大的芭蕉。牆外還有幾棵高大的木棉樹,將它們開花的枝兒也伸進牆院來。
童宮三人踏著青磚鋪就的小徑來到吳誠房外,只見房門關著,房內亮著燈光,然而靜得出奇。童宮上了石階,猛一下將門推開,萬萬沒想到,呈現在三人眼前的竟是這樣一幅圖景——吳誠屍陳血泊,胸前橫陳一劍,鮮血尚在流溢……三人立在門外,都不由得猛吃一驚!
周圍仍是死一般的寂靜。
“自刎了!”許公子道。
稍頓,許公子抬腳欲進,就此一瞬,一個意識忽閃電般在童宮頭腦中倏然一現,他雙眉一緊,本能地伸手一隔,將許公子無聲地攔住,又迅即脫下外衣往門內拋去——
“啪啪!”就見兩道白光一閃,門後直劈下兩把鋼刀,將外衣斬成幾半,墜落在地。
許公子驚出一身冷汗,尚未弄清怎麼回事,已聽得門內“唰唰”幾響,寒光裹著一股冷風直向面門襲來。“叮噹”的兵刃相擊之聲繼之而起,是童宮早已抽刀在手,接住了劈面而來的兩把鋼刀。霍雄與許公子也都先後執出刀劍,一場廝殺倏忽之間在園子裡發生了。
兩個蒙面漢出刀迅猛,刃勁剛烈,兩把鋼刀像兩團白光,一團罩住了童宮,另一團罩住了霍雄與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