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做證,你可還有證人?”
“有,有的!”
鐵匠就報出了一串可以為他做證的人名。宋慈一一傳進來問,雖然沒有一人能證明他從早晨到中午,始終都在鐵匠鋪裡,但綜合起來,足以證明他今日從早晨起就沒有去通濟巖的時間。難道殺人者是一人,移屍的又是另外一人,亦或鐵匠不是兇手?
鐮刀上又聚來了不少蒼蠅,宋慈拂去蒼蠅,拿起鐮刀仔細辨看,忽然,他眉心一聳,發現這鐮刀上柄處的孔眼裡,有殘存的木屑,孔眼邊緣也留有被鈍器敲擊過的痕跡。這個發現足可證明這把鐮刀曾經上過柄,是被誰剛下了柄的。毫無疑問,有人從鐵匠鋪裡換走了一把沒有用過的鐮刀,這人是誰呢?
宋慈略一思忖,又問鐵匠:“鑼聲響起時,你在何處?”
“小人正在鋪中打鐵。”
“可有誰到過你鋪中?”
“沒有。”
宋慈又命衙役道:“去,到涼亭裡去找還沒有用過的鐮刀。”
顯然,宋慈認為兇手的換鐮時間是在鑼聲響起之後,否則,沒有換的必要。現在,鐵匠說沒人進過他的鋪子,就只好到鄉民們交出的那些鐮刀中去找了。霍老領悟宋慈的用意,也隨衙役去找。鐮刀仍排在原處,霍老與兩名衙役分段辨識,很快就找到了。只是,又出現了麻煩——尚未啟齒之鐮共有三把。
宋慈仔細看這三把鐮刀,看到都是新安的柄,其他也沒有什麼異常,就傳下話去,把這三把鐮刀的戶主都帶上來。
片刻,押進了三個人:一男一女一孩童。男的身材高大,壯實有力,女的身材瘦削一副病容,孩童只有十餘歲,一臉稚氣。三人中,除那孩童還不知驚駭,一男一女都很緊張。
宋慈和顏悅色地先問小男孩:“你先說說,你怎麼是戶主?”
男孩跪在堂前,睜大了眼睛,答道:“父親病了。”
“你母親呢?”
“一早隨人上城去買藥。”
“你父親生病多日了?”
“是的。”
宋慈又轉問那婦人:“你呢?”
婦人跪在堂下,臀部已墊靠在腿肚,足見身體之虛弱,她低著頭,回道:“民女的男人,去年死了。”
宋慈又問:“你的鐮刀為何還沒有用?”
婦人忽然泣不能言。
“大人!”跪在堂前的另一個男人忽然說,“你不用再問她了。”
“為什麼?”宋慈盯住這個身材壯健的男人。
“人……是我殺的!”
一語道出,滿堂皆驚。不只是因為找到了兇手,還因為這個兇手不待審問,先自招了。
宋慈不為人察覺地點了點頭,隨即對那婦人和男孩說:“你二人先下去吧!”
婦人叩了頭,起身就走了。那男孩卻還跪著不想起來,直到衙役走過去將他一提:“走啦!”他才爬起來向門外走去,待走到門口,還留戀地回頭望了一眼,才消失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