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殘魂初醒尋歸途(六)

一時間,軒轅此聲,聲如洪鐘,直震得我耳中聵,宛如一聲巨響,使我的腦袋霎時間一陣天旋地轉!下一刻就覺得一個意氣風的少年面孔,頓時躍入我的腦中!

心中千迴百轉,眼中恢復清明之際,只覺,手上的短刀刀身,因著這一聲高喝立時就是一偏,緊接著便絲毫沒有猶豫的沒入了百里的後背之中,只是並未過半!隨著百里的一聲悶哼響起,我立時推開百里,慌張的退後兩步,直直的就坐在了屋門口的門檻處,下一刻一抬頭,就見到了軒轅一張滿是憤怒的臉……

“你來這裡,原來就是為了來尋他!”

此刻軒轅面上的憤然未減分毫……,聞聲,我卻只是怔怔的看著他,然後慢慢的將目光轉向了百里,此時就見百里已是自顧自的退後了兩步,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我,緊接著就是將胳膊一抬,下一刻,便輕鬆的從他的後背之上拔出了一柄短刀!

誠然……我的胳膊可堪修長,他的胳膊實則亦然……,眼見著這一刀沒有傷中百里的要害,不知為何,我的心中雖有一絲悵然若失,卻又有一絲靜若安然……,無喜亦無悲……

左左右右的看清了自己目前所處的境地,縱然我此刻神思糾結,卻終是多了一分坦然,隨即我轉而起身,不悅的朝著軒轅就是一瞥,衝他怒斥道“虎狼之地,餓水窮山!你來這裡做什麼!”

不出我所料,我此語一出,下一刻便看到了軒轅一張寫滿錯愕的臉!然而,軒轅此刻這張臉也不知到底是因為我的這句話而錯愕,還是因為在看到了百里從後背上拔出的短刀而錯愕!

房門外,院子內,軒轅所帶的幾個黑衣人,身形看起來都是故人,趙無傷那個塊頭,雖然蒙著面,卻被我一眼認出!荀風手執著刀劍嚴陣以待,策應在一旁,而其中一個體態纖細背上揹著一柄鳳鳴寶劍的行覓水,則更是引起了我的注意,如此,我不禁的在心中一嘆,何必前來呢……

就在此刻,眼見著聽到動靜的星夜也帶兵趕來……

聞聲,我轉而看向了百里,沉聲開口道“百里!今日,我贈你一場富貴!你不如好好養傷,準備登基!不管你信不信我所言,我確實曾墮過盛都城的湖水,見到了你心心念唸的有蘇花期!剛才傷你,實非我所願……,如今我們離開……,你若肯放過我和軒轅……今生!你對我的所作所為,我願不再提及……”

我如此說完,就見百里只是那樣怔怔的看著我,恍若還沒有從剛才我的一番形容中回過神來,我見狀看著軒轅就是一抬手,開口命令道“撤退!”

霎時間,只見星夜所帶著的人,手中弓箭頓時拉滿,見到其餘所有人全都圍在了我和軒轅的身前,我轉而拉上了軒轅,下一刻便朝著夜色飛去。

下一刻,只聽蒼茫夜色之中百里的一聲高喝頓時響起“住手!”

聞聲,我終是長吁了一口氣,轉而安心的閉了閉眼,只是轉瞬間的功夫後,不知為何,我的心中卻再次為軒轅的到來,升起一絲不悅,黑夜之中,耳邊和風呼嘯,不見半點星光,我只覺得自己的雙眼,都變得凌厲,心中再難有一絲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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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林外

手中握著行覓水為我帶來的鳳鳴寶劍,頹然的坐在靜謐林的外圍,如今雖是八月份的天氣……,靜謐林的大風卻從來沒有一刻停止……

我終是不顧軒轅的憤怒,與阻攔,自顧自的從白天跪到了天黑,又從天黑跪到了白天,這一刻,我終於跪到了二哥心軟,跪到了大風漸停,靜謐林中,幽冥在雲靈和冰焰的跟隨下慢步走來,只一到我跟前便皺緊了眉頭看著我,開口道“你還是心軟了!”

聞聲,我抬頭看向幽冥,卻覺得怎麼也將他看不真切……,雲靈此時從幽冥的身後走來,將幽冥的手輕輕一拉,道了一聲“延熠……”

就在此時,軒轅不知從哪裡憤然的走了出來,看著幽冥便開口道“有蘇延熠!你到底搞的什麼鬼!我警告你,快點讓你妹妹放過花期!否則別怪我對你們有蘇氏不客氣!”

聞得軒轅此聲,不知為何,我的心中頓時糾纏漸起,再沒有了一刻停歇,剛要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是又緊緊的將嘴閉了回去,只因我生怕自己一張嘴便是一句,連自己也不能接受的瘋言瘋語……,對待,軒轅……,我終是無法狠心……

此刻只聽幽冥頓時就是一聲冷笑,隨即便看著軒轅開口道“哼!當真是無可救藥!軒轅昭煊!怎麼到了如今,你還是不明白?她此生從始至終就不是什麼南宮氏,也不是你們人族!否則,你以為以她一具不足為奇的肉身,在世間經受了種種磨難後,怎麼可能一直活到現在?”

一時間,只見幽冥此話說完,軒轅的身形立時就是一怔,轉而目光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如是,我徒然的坐到了地面上,六神無主的看向了軒轅,又看向了自己,是啊……,我這具肉身……從來都不是我的……,我不是南宮氏,也不是有蘇雪之女,我的心,我的魂,從來都屬於靜謐林,屬於有蘇氏的……

忽而,領悟到了這一層,我陡然起身,上前就抱住了幽冥的腿,眼中滿是哀傷的道了一聲“二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如是,只見軒轅頓時就是身形一震,暮然後退了一步,張口呢喃道“原來,你的真實身份竟然是有蘇氏一脈……”

霎時間,聽得軒轅此言,我終是不知為何,忽而在心中升起一絲憤然,只不悅的起身,便朝著軒轅急急而去,隨即一把扯住軒轅的衣領便道了一句“軒轅昭煊!你的眼睛是瞎了嗎!你為什麼總是看不明白,你看這鐲子,它是戴在我的手腕上的,不是阿鸞!”

阿鸞,一時間,這個名字突兀的再次讓我的心中升起哀傷一片……,眼見著軒轅立時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神色,我的目光轉而漸漸稍安,接著長吁了一口氣,又在心中慢慢的將自己的憤怒收斂,最後意識到我剛才所說的話,緊接著便是將拽著軒轅的衣領就是一鬆,又好好的將他已經被我抓皺的衣衫捋了捋,輕輕拍了拍軒轅的肩膀,隨即傷心的低下頭去,開口道“軒轅……,你說的沒錯……無論這鐲子戴不戴在我的手腕上,我都從來不是有蘇雪的女兒……,更不是南宮氏一脈……,我是有蘇氏的後裔,有蘇花期!有蘇雪是我的姑姑……,而阿鸞……,她……是誰……,並不重要,她是個可憐的女子……,你既然擇了她,便好好待她,此生終是我……欠她的……”

如此,我說完這讓軒轅模稜兩可,摸不到頭尾的話,最後終是看著他痴痴一笑……,伸手在他的臉上劃過,心中生出萬般可惜……,他……太年輕……,先時雲靈說他長大了……,是不對的……,如此赤子之心,竟也不知軒轅何時能歷完他的劫難,但我知道,待到他勘破一切之時,一定也會心痛萬分,悔不當初,不知為何,忽然間,我卻突然對他將來,即將迎來的一場心傷,十分期待……

只是,我雖如此想,卻在心中不停的腹誹,直道自己的心腸太壞!但又或許是因為我本就個十分喜愛捉弄人的人,總覺得若是此刻就將一切告訴他,太對不起自己……,軒轅……,他該自己學會成長,這樣待到看著他變得成熟穩重,待到將來能看著他痛苦一番,我的心中才覺的公平……

如今,我與軒轅曾經的心結終於到了該解一解的時候,神思百轉,看著此刻目光在我身上從沒有一刻離開的軒轅,他的面上仍舊對我充滿了期望,恍若我只要洩完這一切,便會當做什麼也沒有生,便會和他回去!

見狀,我終是笑著再次開口道“軒轅……,我從來不曾欠你什麼……,三年多前,荊沙江渡口,你一片痴心過來尋我……,卻奈何,少年太過,滿腔熱忱,卻殊不知有時候意氣風,也是對別人的一種折磨!荀風彼時心怡行覓水,滿心歡喜,千里傳信,卻殊不知那一紙飛來的書信才是你我劫難的開始,早在你來荊沙江以前,百里便已將你的行程勘破,著人守在了渡口處,只等你我入局……,彼時你身中數刀,倒在血泊之中,若是我不依了百里所言,信步黑衣人中央,對你狠下心去說出那樣一番話,你……是不會有命回去的……,是我……用自己的自由換了你的命!為你服了忘卻一切的忘憂草……,百里他想讓我忘記你,讓我無憂無慮的活著……”

如是,我此番話一說完,只見軒轅滿眼滿臉的不敢置信,只伸手將我用力抓住,恍若,只要這麼一直抓住我,我便不會離開,緊接著果真便聽他道了一句“花期……,我信你……,和我回去!”

一時間,聽他如此說,我只衝著他一笑,轉而甩了他的手腕,扭身走到了幽冥的面前,撲通就是一跪,開口央求道“二哥,我真的很想回家……”

只是,這時,幽冥見我此景雖然長吁了一口氣,卻終是沒有鬆口!只轉而好似心軟了一般,開口道“花期……,如今……你既然能除掉善止和百里極,也算是你為有蘇氏盡了一份心力!只是我早已下令,有蘇氏不再與人族往來,花期……,你要時刻記住,你現在屬於人族!百里長戈一日不死,你的此劫便不算終了!若是回了族中,只會為有蘇氏帶來禍患!但倘或……,現在你真的對百里長戈下不了手,我也不逼你!你若真的心傷不願再遊離於兩國境內,或許,這世間還有一人,可以供你投奔,只是那裡寒風凜冽,人跡罕至,望你此去保重!”

如此,幽冥一番話說完,只聽軒轅衝著他便怒喝了一聲“有蘇延熠!你為何要如此逼她!她如今神智不清,你要將她送去哪裡!”

聽聞軒轅此言,我轉而懵懵的看向軒轅,只見他此刻看向我的表情中滿是擔憂和不甘,霎時間,我竟也看不出軒轅從始至終,到底有沒有將我看作一個正常人,還是覺得我剛才所說的話都是瘋話傻話……,轉瞬間,心中凜然頓起,心比金堅,隨即我便轉頭看向了幽冥,毅然決然的道了一聲“我願意去!”

如是,只聽耳邊立時響起“花期!”一片!

下一刻,就見行覓水滿面擔憂的朝我走來,伸手拉起我的手便道了一句“我和你一起去……”

聞言,我終是推了她的手,看著她說道“如今,我只想孑然一身,還望你和廖濟芳保重……”

趙無傷和荀風此刻跟在軒轅的身後上前了兩步,趙無傷並沒有開口,只聽見荀風滿是愧疚的便道了一聲“抱歉……”

聽到他如此說,我轉而看著他就是一笑,我的笑容掠過了軒轅的臉,眼見著,軒轅的面容終於在此刻好似明白了什麼,這一刻……,我知道……,他懂了,他信了,他知道我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只是這份信任,來的太晚……

立時間,只覺得身邊和風蕭索,捲起飛沙一片,倦攜其內,我感覺不到一分難受……,感受到自己與軒轅就要分別,頓時間心中再次生出一絲驚恐,但也只有轉瞬間的功夫,便讓我將那個痴戀著軒轅的自己按壓了下去“軒轅,我把真正的自己弄丟了,我要去將她找回來,從此,海角天涯,我與你有緣再見……”

隨著身後傳來行覓水和軒轅一聲又一聲的呼喚,我轉而閉上眼睛,此時,只聽虛空之中傳來冰焰的一聲“就如此送她離開,叫我於心何忍,不如讓她臨行前,隨我去見一人!如此她也可在這眾多苦難中稍感一絲安慰……”

忽然間,只覺冰焰此音一落,風神蹟便立即峰迴路轉,轉而徑直奔向了靜謐林內,也就在此時,原本因為幽冥的到來才迎來須臾片刻安靜的森林,再次因為眾人的隱入而變得狂風大作,終於又將靜謐林與林外的天地分隔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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