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骨(作者:曲渚眠) 第59節(2 / 2)

小說:豔骨曲渚眠51 作者:曲渚眠

第96章

那信上說得頗為嚴重彷彿生死一線。林容瞧了心驚,不敢耽誤,星夜疾馳到江州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深夜江州城門都已經關了。這樣的江南重鎮,如無意外,是必不許開門。沉硯打馬上前,對那守門官耳語一番城門便立時開啟來。

馬車轉過了兩條街在昔日長公主府門前停下,略掀開車簾,便見正門上一匾額上書“敕造宣平侯府”六個大字。三間獸頭大門大開著門口雁翅立著二十多提著明角燈的僕從,當前正中間立著的是十三四歲的少年,頭戴青銅小山冠,身上一襲杭綢暗紋袍子,生得白白淨淨隻身量不高,瞧起來頗為文弱似有不足之症的樣子。

那少年本低著頭,旁邊的老僕提醒了他一聲,他這才瞧見掀開車簾的林容,立即上前幾步斯斯文文地行禮:“崔顥見過十一姐。”

林容叫他扶下車,感嘆:“十七弟?你如今這樣大了!”

那少年正是叫陸慎封為宣平侯的崔顥當初林容從江州出嫁時,他尚不過七八歲的模樣,躲在小樓上瞧雍州的迎親使念催妝詩,樓下的念一句,他便回過頭衝著一身嫁衣端坐的林容,複述一句,惹得送妝的親眷鬨堂大笑。

那少年似有些羞赧,不大會寒暄說話,引著林容往裡走:“六姐姐在裡面,已瞧過大夫,只說著要靜養,不能下床。”

林容隨著他過垂花門,下了山廊,便見舊日的湖心小亭,轉過抄手遊廊,便到崔琦往日未出嫁時住的院子。院子廊下立著三五個丫頭,打簾進去,便見崔琦臥在床上,床沿上坐著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正端著藥碗勸她:“先喝了藥是正經,送了信去,這一二日哪有不到的?”

崔琦搖頭,忽抬頭瞥見林容,望著她怔怔流淚,也說不出話來。那坐著男子一時也瞧見了,趕忙放下藥碗,施了一禮,便匆匆避了出去。林容趕忙上前去,坐在床沿上,握著崔琦的手,道:“別哭,當心動了胎氣。”

崔琦聞言淚流得更兇:“怎麼能不哭呢?十一,怎麼能不哭呢,這三年你都到哪裡去了?就這麼狠心,叫我傷心這麼多年?倘若不是我寫信稱病,你也是不肯回來見我的,是不是?”

林容只得默默:“六姐姐,我……我也沒辦法……”,又順著去摸崔琦的脈象,見並不像動胎氣的模樣,這才放心些。

崔琦只問:“你什麼事情沒有辦法?”不等林容回答,又哭道:“那年江水暴漲,都說沒救的,豈不料我們姐妹,今生還有再相見的時候。”

林容只順著她的話說,怕她激動,也並不敢說些難過的事招惹她,只這樣的場景,雖忍著,到底相對著哭了一場。

倒是崔顥在旁邊勸:“這本是喜事,該高興才是,六姐姐不可情滿過溢。”

崔琦這才平復下來,又打發了旁人,還如林容臨出嫁那一晚一樣,姐妹抵足夜談。

大多數都是崔琦說,林容聽:“江州那次軍變,崔家嫡系的男丁死得七七八八,沒有死的也被關在水牢裡,拷打受刑。後來過了幾月,女眷羈押放還,還發還薄產度日,只像十七弟這些男丁是實打實在水牢裡待了一年。後來……後來陛下入主洛陽,你又出了事,這才大封了崔氏,日子這才好過起來。”

林容摸著崔琦遠比自己粗糙的手掌,知道她想問什麼,含糊道:“當時,我從窗戶跳下去,落了水,開始我還遊得動,後來抱著一截浮木被衝到下游。後來,又有人幫我,並沒有吃什麼大苦頭。”沒有什麼大苦頭,吃苦卻是有的。

她並不願多談這些,轉了個話頭問:“這一路上來,並沒有聽說六姐姐再嫁,肚子裡的孩子是……”

崔琦笑笑,頷首:“方才你瞧見了的,袁家二郎。我是命婦,怎能再嫁?不是沒有人上摺子參這事,只陛下念著你,留中不理罷了。這孩子生下來,也是要送走的。”她說著又流出淚來:“十一,你莫要怨我不守貞,替你丟人。倘若沒有他,我在水牢裡,也撐不到你來救我的。人死過一回,清白也罷、尊貴也罷,都不值什麼了。”

林容靠著她的肩膀上:“沒有,這樣很好!”姐妹兩,不知說了多久的話,這才止住,淺淺睡去。

夜半,聞聽一陣窸窸窣窣的哭聲,林容驚醒,披衣起身,翠禽也進來,道:“小主子在裡邊呢,想必是醒了。”

林容掀開碧紗櫥的紗帳,見阿昭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不知是還沒睡,還是已經醒了,正默默流淚。林容以為她是醒來沒見自己,有些害怕,抱著她,哄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她應。

阿昭躺在她懷裡好一會兒,這才道:“孃親,我夢見阿爹了,他身上都是血,我跟他說話,他也不理我……”

林容寬慰她:“只是做夢,夢都是假的,你爹爹他好好的呢,什麼事都沒有的。”

阿昭並不信,又小聲哭泣起來:“阿爹他一定是流血了,一定是流血了。”

林容無法,只得喚人叫了沉硯來,問:“你主子現在哪裡?可是出了什麼事?”

沉硯隔著簾子稟道:“回夫人,陛下前日往江北巡視河道去了,晚間傳了信來,說明日一早便回江州,並不曾出什麼事。”

阿昭聽了,果不再哭,只掰開手指算:“一、二、三……我有六天沒有見阿爹了……我好想他……”

林容哄她:“他明天就回江州了,離得不遠的,明日娘派人送你去見他,好不好?”

阿昭聽出來了,問:“孃親,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林容只笑著搖搖頭:“阿昭一個人去也是一樣的。”

阿昭又有些哭腔,問:“為什麼,可是我既想跟你在一塊兒,又想見阿爹?”

林容想了想,摸摸她的發頂,決定如實相告:“因為我不想見他,所以只能阿昭一個人去。”

阿昭年紀太小,並不能理解,卻能體會到林容語氣裡的抗拒,並沒有再追問下去,默默望著林容,站起來抱著她親了親臉頰,像陸慎往日一般,輕輕撫摸林容的後背:“好吧,我一個人去。等我見了阿爹,就回來。你要帶我去花燈節,帶我去放風箏的,你可別忘了。”

林容笑笑:“好,一定忘不了的,”末了又嘆氣:“謝謝阿昭!”

阿昭偏頭,學著林容往日的語氣,笑:“不客氣。”

第二日,到底是認床,林容阿昭母女兩都睡得不大好,一大早便醒了。崔琦到底是昨夜心情激動,有些動了胎氣,林容替她針灸一番,叮囑:“再不能哭了,藥也要吃上幾日。”

崔琦只笑笑:“倒有模有樣的,只有偶爾疼一下,你針灸過了,那偶爾的疼也沒有了,有什麼要緊的?”

林容搖頭:“不可大意了。”一時往旁邊寫方子,忽聽得窗外阿昭一陣兒銀鈴般的笑聲,彷彿快活極了。

林容一面提筆寫字,一面問翠禽:“倒有一會兒沒見了,阿昭上哪裡去了?”

翠禽便回:“用過早膳,便跟著十七爺瞧他那匹小紅馬去了,剛過來,便瞧見君侯過來了,叫君侯抱去了。”

林容擱了筆,微微推開窗,見外頭下起了小雨,阿昭正站在假山下的一個小水坑裡踩水,每踩一次,阿昭便發出咯咯的笑聲來。

陸慎不知什麼時候到的,正負手立在一旁,默默撐著一柄黃油傘,那傘大半都往阿昭頭上傾斜而去,他自己反溼了半邊身子,侍衛宮人皆立在一旁,不敢打擾。過了會兒,陸慎又招招手,一旁侍立的崔顥立刻過去,兩人不知說了什麼,崔顥點頭稱是,一副受教的表情。

林容站在窗邊,默默瞧著,崔琦端了茶過來,嘆:“十七弟幼時吃了虧,生得瘦弱,也不大愛說話,養成怕生的性子,行止有些畏手畏腳。這幾日叫陛下帶在身邊,倒是長進多了。”一面又問她:“怎麼也不下去說句話?”

林容關了窗,扶著崔琦,淡淡道:“已沒什麼話可說的了。”

崔琦聽了欲言又止,末了只嘆了一句:“又不是仇人,哪兒能沒有話說呢?陛下這幾年,也過得不容易的……”

林容不接這話,崔琦自然也就不提了,岔開話題,笑道:“你來了正好,替我參謀參謀,這些年我不常出去走動,倒是不知選哪一家的姑娘給十七弟才好。”

一時有丫鬟送了數幅卷軸進來,一一掛起來,林容有些吃驚:“十七弟才十四歲,是不是太早了些?”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4 https://www.lwxszw.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