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骨(作者:曲渚眠) 第43節(2 / 2)

林容聽了便笑:“那你怎麼回的?”

小十六到底是活潑的性子,狡黠地笑笑:“我跟嬤嬤說,這樣的好詩好詞,男子寫來便是有文采,女子讀一讀便是壞了名聲,便是坐張拿喬的纏綿悱惻?嬤嬤聽了,一句話都不說,還說要去回老太太。”

林容撫她的額頂:“你喜歡詩詞也好,有個自己的癖好,無聊的人生會有趣很多。”

正說著,便見外頭廊下一陣腳步聲,丫鬟打起簾子:“主子,四奶奶來了。”

虞四奶奶門口脫了斗篷、木屐,一身大紅金繡翟鳥紋對襟襖子,下面是絳紅色四合如意馬面裙,珠翠晃動,端是神彩照人,還未進門,便聽見她溫和地笑:“倒是擾了六弟妹早膳,十六姑娘也在?”

林容揮手,命丫鬟們上茶:“這是我常吃的霍山茶,四嫂嚐嚐,合不合口味。”又笑笑:“不怕四嫂笑話,我一見您就覺得親切,雖沒見過面,卻彷彿很熟悉,似乎從前見過一樣。”

虞四奶奶便淺笑起來,溫溫和和的模樣,似乎並不要太適應林容如此熱絡,又說了些閒話,便命丫頭們奉了賬冊、對牌進來:“老太太吩咐,叫我先把府裡今年的賬冊,拿給六弟妹瞧一瞧,庫房的對牌也叫送過來。”

林容喔了一聲,略翻了翻,見丫頭們奉著四五本賬冊,推回去,道:“馬上就是年節了,事情又多。不怕四嫂笑話,我才來沒幾日,不說府裡的丫鬟,便是族裡的親戚也都不大認得。今年又冷得厲害,一日連一日地下雪,我身上總也不好。免不得……免不得要請四嫂多兼幾日差事。”

虞四奶奶聞言倒不大吃驚,笑笑:“六弟妹身上哪裡不好,可請了大夫來瞧瞧?”

林容揮手,命翠禽把那方石硯奉上來:“也沒什麼大病,請了大夫,也說是調理,我想著必定是水土不服罷了。喔,倒是有一樁事。昨兒這款硯,丫頭們歸檔的時候,見並沒有在單子上,想著問問四嫂,是不是單子寫漏了?”

虞四奶奶接過來,一開啟便道:“原是這方硯,丫頭毛手毛腳,竟誤送了來。這原是下邊人預備給姑老奶奶壽辰賀禮,說是裴令公的一方硯。只我瞧著硯底的款識有些奇怪,倒是拿不準真假。想著請外頭懂行的瞧瞧,別送個贗品去丟人。”

林容一副頗有興致的模樣:“喔,裴令公,我倒是想收藏他的幾幅字畫,只可惜未能如願。”

虞四奶奶便道:“六弟妹問這個,倒是問著人了,裴令公書畫手稿多毀於戰火之中,尚存於世的也不多,倒是我父親當初破城時,得了那麼一箱子。不知六弟妹愛的山水畫,還是醫方手稿?”

林容垂下眼眸,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剝弄青花茶蓋:“有沒有書信之類的?”

書信?虞四奶奶一臉疑惑,卻還是道:“我去信問問我父親,不敢說一定有,但多打聽打聽,總能叫四弟妹如願。只是他老人家如今駐軍江州,一來一往,只怕等出正月才能得訊息呢。”

林容笑起來:“那就多謝四嫂了,這樣說起來,還得麻煩四嫂在家事上多費心些日子,替我管到出正月吧。”

虞四奶奶彷彿聽不大懂,直推辭,叫林容勸了幾句,這才應了:“那好吧,我就在多管這兩個月。”

一面等林容用完膳,相攜去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正端坐在炕上,手裡舉著個琉璃眼鏡,院子裡一個青衣白裙的女孩子,正逗了鸚鵡給她瞧。

那鸚鵡隨著指令,飛來飛去,一口一個“老太太安康,老太太安康”,把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見著兩人來,忙揮手:“快來坐著瞧,這鳥可真是成精了,很能說幾句人話呢。”

林容陪著瞧了一會兒,便把剛商量管家的事稟給老太太,老太太指揮這那丫頭:“叫那鸚鵡跳到自鳴鐘上去,看它會不會去撥那鐘擺?”

問言回過來,細細打量了林容一通,道:“六哥兒走了,你擔心得一晚上沒睡,臉色這樣不好?”

林容尷尬地坐在那裡,雖的確一晚上沒睡,那是叫冷的,颳風颳得睡不著。老太太見她低頭默默不說話,倒以為她年紀輕害臊,拍拍她的手:“做陸家的媳婦,這都是常事。六哥兒定下規矩,不迎不送,要不然你們新婚的小兩口,還叫你去送送他才好。”

說著來了興致,招呼人進來問:“什麼時候拔營的?”那人回:“天亮時才拔營!”

老太太聽了,掰著手指頭算:“天亮才拔營。”回頭對林容道:“你乘了我的馬車去,繞小路,三十里外有個小縣,你站在城牆上送一送他,也全了你的心。”

林容有些發矇,不是來說管家的事麼,怎麼幾句話一轉,又安排起自己去送陸慎了呢,還得坐馬車趕三十里的路,一來一回就是六十里。

這麼冷的天,趕六十里的路,林容一想,便覺得頭疼,推辭:“在這裡孝敬祖母,才是全孫媳的心呢。君侯既定下不迎不送的規矩,我又怎麼能違背呢?”

老太太只當沒聽見:“我待會兒就要午憩了,用你孝敬什麼?”一面吩咐人安排:“把我那幾匹好馬收拾出來,套了車,再叫二百護衛,一路打了旌旗開道過去。”

一面對林容道:“去吧,別不好意思,他那性子,沒一兩個月是回不來的。”

林容叫恍恍惚惚地勸出門,叫人服侍著登上馬車,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兒來,到底是哪句話出了問題呢?好像自己沒說什麼要去送陸慎的話吧?老太太跟陸慎真不愧是祖孫兩,一脈相傳的自說自話。

雖才三十里路,卻是冬日泥濘的小路,本就難走,偏那馬車叫駕得極快,林容扶著車壁,一顆心彷彿要跳到窗外去,忙叫外頭趕車的軍士:“慢些,當心馬車翻了。”

那軍士得了老太太的吩咐,只怕趕不及,道:“夫人放寬心,小人替老太太趕了二十年的馬車,絕對不會出事的。老太太下來死命令,倘誤了時辰,小人吃罪不起,請夫人見諒,稍忍耐小半個時辰。”

林容在心裡哀嘆,最好是誤了時辰,正想著,那馬車忽地厲害顛簸起來,叫林容撞在車壁上,頓時砰的一聲。

翠禽、鳳簫兩個丫頭嚇壞了,忙去拉林容:“縣主,沒事吧?”

林容扯了扯嘴角,沒好氣道:“還沒死呢!”

好歹雍州附近的驛道還算完備,這樣顛簸的路段也並不太多,饒是如此,林容到那城門口時,已頭昏眼花,渾身痠疼。

因打了旌旗,此時馬車外縣令匆匆趕來,跪在雪地裡:“臣清平縣令賈如平拜見夫人,不知夫人駕臨,未能遠迎,請夫人恕罪。”

林容無力的擺擺手,問:“不必多禮,賈大人起來吧,君侯的威武營可曾過去?”

那縣令立刻抬起頭來:“小臣剛送了威武營出城門,夫人便到了。”

林容聞言心裡一鬆,正如了她意,剛要吩咐人打道回府,便聽那縣令道:“才走一會兒,夫人上城門上,必定還能瞧見。”

林容默了默,也不知是說他有眼色還是沒眼色,叫翠禽、鳳簫服侍著下了馬車,慢慢登上城牆,果見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裡,旌旗獵獵,一行蜿蜒的黑甲騎兵,一時也並瞧不見陸慎在哪裡。

林容站了會兒,應付了差事,又覺這城牆上的風實在颳得臉疼,趕緊吩咐:“瞧不見了,咱們回去吧。”

林容剛一轉身,便聽翠禽指著遠處道:“縣主,您瞧,是君侯!”

林容放眼望去,見那行騎兵裡忽地轉出一人來,那人白馬銀鞍,策馬飛奔而來,卻並不到城牆處來,隔得遠遠地便勒馬停住,雖瞧不太清面容,卻是一身的神采英毅。

陸慎遙遙望著那城牆上的小女子,一身大紅斗篷,青絲繚繞,默默注視了片刻,並不說話,又忽轉身催馬而去。

第70章

鳳簫哎了一聲:“君侯怎麼又走了?”一來一回六十里的路錯過了便算了,瞧見了,竟連話也不說上一句?

又轉頭去瞧林容見她幾乎整個人都籠在大紅猩猩氈斗篷裡只露出一張白瑩瑩的臉來臉上猶帶著三分不耐煩的倦意,吩咐:“回去吧,怪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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