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後，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長孫姐姐樂得見我們倆鬥嘴，穿著一身孝服笑的很是開心。
天漸漸黑了，近幾天睡眠都不怎麼好的我已經有些睏乏，若是以往長孫姐姐肯定是請我進內閣安睡，但如今她卻是怎麼也不讓我倆離開這個正廳。
“他們再不來，我都想出去找了。”長孫沁打著哈欠悶聲道。
“沁兒。”長孫姐姐出言警告道。
長孫沁從小就最怕他這個姐姐，立馬正襟危坐。
我困得沒邊，支著胳膊俯身趴在角几上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喚醒我的不是清晨耀眼的陽光，而是濃厚的血腥味兒。
我坐起身，活動了下睡得有些麻的臂膀，對坐的長孫沁拿著帕子捂著口鼻，一副嬌小姐的樣子。我撇著嘴，扭頭一看，一名黑衣刺客手握長劍，劍身滿是鮮血，他半跪在殿中，向長孫貴妃稟報著。
“確定沒有殘餘？”長孫貴妃冷聲道，一黑一白還有地上滴落的，刺眼的紅，讓這殿中看起來十分詭異。
“屬下十分確定。”刺客開口道，聲音清冷，聽著像是與我們一般年紀。
“好，很利索，下去領賞吧。”長孫姐姐吩咐道。身旁的宮女將刺客請出了屋外。
“完事了？”我問道，聲音略啞。
“自然是完事了，一船的黃金給他們，就算是再牛的高手也休想靠近王府一步。”長孫沁折著帕子，漫不經心道，我細看，那帕子上繡著一隻燕子，燕瑜蘭的。
“這麼貴！”我皺眉，亂世啊，一船黃金，刺客市場是不受大市場影響的嗎，說的我也想去做了。
“小事而已，思嬋妹妹既然困了，那你們就各自回屋歇息吧。”長孫姐姐起身走入屏風後，她身旁的宮女提著燈籠引著我們倆出門。
“這麼有錢，我的八十兩什麼時候還。”行至院外，我衝長孫沁攤開手道。左相府雖然過得並不拮据，可是朝風清廉，不省不行。
“你還好意思找我要，我姐姐賞你那麼多東西，早就值八十兩了吧。”長孫沁抱怨道。
“那是長孫姐姐賞的，又不是你賞的。”我厲聲，餘光注意到剛剛那個領完賞的刺客從院門出來，又壓低了聲音：“算了，那八十兩就算我給你跟瑜蘭妹妹定親宴的禮金了。”
“行！”長孫沁怨聲載氣地答道。我與他不是一路，他粗略的向我揮手告別後，向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了。
“薛小姐，在下送你回去吧。”剛剛的蒙面刺客突然在我身旁開口，嚇得我差點跳起來。
“我們認識？”我問道，腦中仔細回想著這輩子到底什麼時候請過刺客。
“在下嚴楓，與薛小姐並不相識。”他答道，隨即又說：“但我認得穆老先生。”
他語氣謙和，絲毫沒有刺客該有的肅殺感。他口中的穆老先生正是我外祖父，我訝異，祖父一個搞曲藝的什麼時候還跟刺客聯盟扯上關係了。
“你們...？”我疑惑道。
“薛小姐自是不知道，穆老先生曾經委託我們護送您與薛夫人回京。”他笑道，若不是這一身刺客黑衣，光聽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麼謙謙君子。
我回憶著，只記得當初離開臨州時，我哭的鼻涕眼淚流了一袖子，第二天頂著哭得爆腫的雙眼連路都看不太清。
“那確實是不知道。”我尷尬道。“方便問下此次來刺殺的人都是些什麼人嗎？”
“訓練有素、目標明確，像是早就培養好的私兵。”他答道，語氣輕鬆，“不過於我等而言，做下酒菜都不夠。”
那看來是宣平侯派來的人馬了，我暗暗思索。
“左相大人在平州，在下正好在平州有活計，可以載您一程。”他語氣略顯緊張，我皺眉，這什麼小姐跟暗衛私奔的戲碼。
“怎麼收費？”我反問道，哪有天上掉餡餅讓千金的刺客白送我的好事。
“不收費。”他答道，又似覺得不妥，改口說道：“友情價，賣我個人情。”
“算了，常州挺好的，再說了人情我可還不起。”我懶散地答道，跟他走？別半路這人給我綁了，我找誰哭去。
“薛小姐就一點不擔心左相大人的安危？”他似是想勾起我去平州的興趣。
“擔心又有何用，我去了不過是換個地方睡覺罷了。”我蹙眉，目光對上他裸露在外的雙眼，隱隱地警告著他別打我的主意，那是雙深邃好看的眼睛，好看到就算他蒙起的下半張臉上滿是刀疤，他都還是一名帥哥。
“今夜不動身，明日你想走就來不及了。”他毫不畏懼地與我對視，畢竟是嗜血的刺客，這種眼神看得我毛。
“給你兩句話說服我。”行至院外，我靠在圓拱門上，雙臂環胸，一副甲方的姿態。
他俯身湊近，近到我覺得不妥，可是為了氣勢不輸給他，我並未躲閃。
“陛下已不在常州。”他輕聲道，語氣十分令人信服，“在下偷偷去看了。”
夜是那麼靜，月亮高懸著，我彷彿從一本瑪麗蘇小說瞬間跳到一本權謀小說裡，絲毫不給我喘息的機會。當真應了那句話，時間就像巨輪，它毫無章法地向你碾過來的時候，你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