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迷糊

這又是什麼新興的美男計嗎?

我冷笑。我還真沒蠢到他說什麼我就會信什麼的地步,說不感動是假的,畢竟他如今也是救我於危難,但這‘一腔深情’真不是我身為臣子能接受的起的。

錯信一步,就是被他坑害入萬丈深淵。

“蘇裘,你的真情我無福消受。”我放緩了語氣,他木然抬頭,溼漉漉的雙眼凝視著我,“愛人應當先愛己,我曾經殺了先帝,先帝待你如親子,我不信你心中不恨。我曾經還想殺了你,雖然這確實基於立場而非我厭惡你,但這些你通通都不在意,我又如何會不懷疑你是有備而來,但若你真的是顆赤誠之心,那我更加不敢回應你的真心,連自己都全然不在乎只知道將一腔愛意抒於別人的人,何其恐怖。蘇裘,若有人可以拋棄一切去愛上自己的殺父仇人,你當真覺得這人還正常嗎?”

“我知道你會怎樣想,我也告訴過自己,你是我蘇裘在這世上最最不該喜愛之人,可是西北異動之時,我還是想起了之前你被揭露謀殺宣平侯夫人被判入獄,雖然真正的你早就離開京城了,但我並不清楚,我愛莫能助只能日日跪在宮門口求先帝赦免你,直到你的替身被抓,我為不能救你深感無力。這一次西北異動,薛池已然請命出征,我日日告訴自己,你有你弟弟去支援自然是最好的,若是殞命在西北我也算大仇得報,但我無法抑制,臨行前還是去請示陛下換將。來的路上,我夜夜難眠,我既希望醒來聽見你的死訊,又鬼使神差的下令加快行軍步伐,我想我是瘋了,我確實不正常,不同兩種情緒折磨著我,我不知道我該聽誰的,我該殺了你,但我下不了手,你不妨殺了我吧,我本就該死在你手上的。”他說著,情緒並不算激動,仿若一潭泛起波瀾的死水,他將寶劍交到我的手上,又抓起我的手將寶劍架在他的脖子上,眼中沒什麼悲憤,更多的是無奈。

亂世啊亂世,留下了這麼多無父無母的孩子,從沒有人教他們怎樣去愛,蘇裘的卑微,謝亦安的不擇手段,這一例一例,真的狠狠地觸動了我的心。

那個會將飯菜打包分給乞丐的蘇裘再也回不來了,他被心魔折磨的幾近瘋狂,也許一路走來我做了許多錯事,最不該的事情就是去招惹他吧。

“蘇裘,你看看這滿地屍體,你應當知道,以你的身份還能活下來,還能做到如今的位置,是何其可貴。”我淡淡道,想要將寶劍從他的脖子上移開,可他卻用足了力氣,遲遲不鬆手。

“可我不想活啊,薛大人。”他一臉疲憊,陽光再也無法照亮這個少年。

“哎呀,蘇將軍這是幹什麼,”香姨娘不知道從哪走來,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她上前試圖幫我解圍,“若想求得薛大人憐惜,您這樣可不行,您這樣,只會讓薛大人背上弒殺陛下寵臣的罪名。”

她這麼一說果然有用,蘇裘嘴角扯起牽強的笑,然後鬆開了我的手,寶劍順勢從他肩頭滑落,刺啦一聲,摩擦盔甲的聲音很是刺耳。

他似不喜有人在此橫插一腳一樣,一聲不吭的回頭走掉了。

“薛大人這爛桃花可真多。”香姨娘調笑道。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可能上輩子死的早沒來的及談情說愛,所以這輩子桃花全追來了。”

“有能力之人不怕假意就怕真情,我曾經還在王老闆的畫舫上時,什麼痴情的人沒見過,像蘇將軍這種的還真是頭一次見,不過畫舫上都是我們這些身份低賤的船孃,您是這世上數一數二的尊貴之人,定是不一樣的。”香姨娘自嘲道。

她的話又讓我想起了之前黎傾山所說的原劇情,被命運玩弄深陷於亂世苟延殘喘的薛思嬋,她是否真的有一刻曾得到過真摯的愛呢?

我長嘆一口氣,不再去想這些無用的事情,蘇裘要死就去死好了,這天下我負的人太多,不差他一個。

“日落之前,我們要踏上去暗倉的路。”我淡淡道,香姨娘應了聲是,就退下去安排了。

一路無言,我與蘇裘肩並肩牽著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遠處的風景美輪美奐,雪壓青山,對映著夕陽,恍惚間,有種走在人生盡頭的錯覺。

離暗倉還剩一段路時,天已經黑了,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找了幾個隱秘的地方駐紮,夜晚的山間冷的讓人顫。

這幾夜在山中,許多抵抗力低計程車兵都感染了風寒,我也不出所料,不過行軍不能停,在大軍找到暗倉之時,我終是承受不住一頭栽倒在地上。

再次睜眼時,整個屋子暖洋洋的,銀絲碳就跟不要錢一樣的燒著,此次特種兵的似的行軍結果並不理想,細數之後,有幾乎一半計程車兵都和我一樣,感染了風寒,我確實缺少了些經驗,不該自己逞強還害了他人。

在這個時代風寒不是件小事情,還好暗倉物資充裕,藥品一應俱全,只是行進雍川縣的計劃又要再推後了。

“你感覺怎麼樣?”蘇裘在我床邊關切道,見我醒了就將藥湯端至了我的身前,他的手上依舊纏著繃帶,不知道是不是打仗時受了傷。

“好多了。”我鼻音濃重,緊皺著眉頭,腦子彷彿要炸開一樣,強撐起身子接過藥碗一鼓作氣喝下,他遞來一碟子蜜餞,我搖了搖頭,以最快的度躺倒在床上,頓時只覺頭暈目眩。

“雍川那裡,可有新的情報?”我問道,蘇裘無奈嘆氣。

“雍川的探子說那裡駐守不多,不過城西有處地方很是古怪,還在探查,你不要想那麼多了,先好好養病要緊。”他說著,幫我掖了掖被角。

“咳咳,”我咳嗽了兩聲,只覺咽喉奇癢難耐,“你莫要離我太近,風寒是會傳染的,我好不了我還指望你去打雍川呢。”

“無妨,昨日你昏迷不醒喝不進湯藥,我已經用嘴渡給你了,如今不還是好好的並無異樣。”他語氣輕快,我猛地清醒過來,腦子嗡嗡作響。

嘴對嘴?什麼玩意兒?

“蘇裘你這是趁人之危。”我虛弱的指控道。

“我總不能看著萬軍主將因為小小風寒病死在床榻吧。”他說的理所當然、義正辭嚴。

“如今我不知何日才可康健,你不妨代理主將之職,若是軍中病情好轉,你就帶著他們去打雍川縣,玉川城那邊也一定會派人支援的,嚴楓是與我推心置腹之人,不必對他防範...”我虛弱道,準備起身去找我的授印,可原來的衣物已經不知所蹤。

“我知道了,授印我已經代為保管,你快躺下吧。”他輕輕將我按回床上,又幫我蓋上了被子。

“你可以退下了,不然你也染上風寒我們就前功盡棄了。”我強撐著身體,再次與他說明。

他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點頭說好,得到他肯定的答覆後,我安心的昏睡了過去。

之後幾天的半夢半醒中,我知道大軍已經休整的差不多了,整裝待時蘇裘還來與我打了個照面才走的,又昏昏沉沉過了幾天,就在我覺得我可能馬上就會燒死在岐山上的時候,風雪交加的黑夜,我被人莫名其妙的扛去了一個不知名的豪宅中。

刺眼的陽光將我喚醒,我都不敢相信現在我還活著,畢竟在有人將我從暗倉邊上的宅子帶離時,我就知道我死期已到。

而能將我擄走還留我一命之人,必定不會是秦王,若是猜的沒錯,只可能是還活著的謝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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