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安裡

兩座城的金銀財寶和糧食作物將襄王宮和門前的街道都堆了個水洩不通,不少民眾眼神怨恨,試圖衝破官兵的防衛拿回自己的東西,也有不少人似是早就習慣般認命,背起僅剩的布包無奈的搖頭,踏上了未知的路。

“大人,您如此做,定會被世人詬病的。”6定西在一邊提醒道。

“詬病就詬病,人就活這一輩子,今日不是我逼他們,明日就是秦王殺他們,只不過我拋棄了我聲望,換來了這些為大戰準備的資源罷了。”我凝望著遠處憤恨的人群,這漫長的寒冬,他們只得攜著風雪上路了。

“可聲望於一位朝臣而言,極為重要。”6定西又道。

“多少名臣身後都有不為世人所知的醜事,歷史往往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我平靜道,這是真真正正的戰場,血與汗拼殺出來的城池,絕不是靠單單的幾個計謀、幾位能將就能擺平的,人數、物資才是硬道理。

“清點差不多了就上路吧,記住,若有異變,就地處決。”我向6定西吩咐道,轉身走下了城樓,準備踏上前往玉川的路。

玉川的路上行徑十分順暢,待我帶著三萬大軍抵達玉川時,縣令帶著一眾官員早已擺好宴席嚴陣以待了,這幾位到底皮下是什麼心我不得而知,但不論如何也一定要防備起來。

“你派人先去安裡打探情報,莫不是不想先打雍川?”嚴楓問道,他將我抱至他的腿上,褪去我的衣衫,氣氛迷離,但我不想現在沉迷在此。

“我得讓你陪我演一齣戲啊,你說,秦王對你,到底有多信任。”我勾起他的下巴,讓他那雙美的令人出神的眼睛直視著我,誰能想得到呢,殺人如喝水一般容易的刺客,能有這麼一雙漂亮的眼睛。

“與你對我的信任程度差不多吧。”他答道,喉結滾動,急不可耐。

“那就是深信不疑咯?”我笑著反問道。

“飄忽不定來的更準確些。”他輕笑一聲,一把抓住我放在他下巴上的手,蓄勢待。

“那個縣令和縣丞是秦王的人,你打算什麼時候殺了他們?”他低沉著嗓子,咬緊了牙關。

“不...不急,真是...真是秦王的人的話,還得...利用一番。”回答他的是我支離破碎的話語,他似乎不喜歡在這種時刻提起此事,在我還想繼續說時,用嘴堵住了我全部的設想。

下午宴席開始時,玉川縣的幾位官員見了我們都心照不宣的面帶笑意,像是已經知道了我與嚴楓密不可分的關係似的。

宴席辦的十分寡淡,寡淡到讓我覺得好像在刻意營造些什麼一樣,我端起白濁的酒水,忽的笑出了聲。

“來人,將玉川的縣衙賬簿拿來,我倒要看這安裡通向渭城的要塞之地,為何街邊酒樓都喝得起佳釀,而這地方卻只供得起起此物。”我一拍酒碗,驚得縣令和縣丞都是一個機靈,看來秦王身邊真是沒人了,把這麼蠢的東西放在離駐地那麼近的地方。

“薛大人息怒,薛大人息怒,今年收成不好,往日我們玉川都靠這些外來行商的救濟,我們這都是老百姓的糧食,自然是比不過外面的商隊。”縣令連忙上前,滿臉堆笑道。

“玉川本就清貧,西北之地都是這樣。”嚴楓冷不丁說了一句,似是勸阻。

我閉口不言,用餘光打量著縣令的臉色,他果然表情一滯,眼睛微眯了一下,定是不明所以為什麼這個叛徒還會幫他們說話。

“原來是如此,看來這邊的民眾過得也都是苦日子,你原來就是生活在這種地方嗎?”我眼中滿含真摯的向嚴楓看去,語氣中都是對他過往生活的憐惜。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低下頭去不再作答,將高冷貫徹到底。

我眉頭微皺,裝出一副心痛的樣子,看得玉川縣的官員們一愣一愣的。

這一場戲為的就是讓他們覺得,我數次原諒嚴楓可以縱容他在我和秦王之間反覆橫跳,就是因為我對他情根深種,被他迷得暈頭轉向,甚至有些對他唯命是從,如此以來,他是個蟄伏在我身邊的奸細人設就會更令人信服些。

“你若是隨我回到京中,就不會再過這種日子了。”我嘆息道,彷彿是在指責自己的無用似的。

薛大人愛男色的傳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尤其是我閹了謝方這個無顏男卻放過了姜河這個美男子,導致傳言越傳越盛,這些玉川縣官員見我如此對待嚴楓,怕是也會認為我早已被他的美色迷惑了心竅,不過他們好騙,秦王可不好騙,秦王是真真實實知道嚴楓為什麼背叛他的,也是知道我們之間,到底是誰對誰情根深種的。

不過如此做,全都是為了迷惑秦王的視線。一個多疑的人,面對曾經接二連三背叛自己的人給出的‘線索’,他到底會怎麼選呢?我拭目以待。

傍晚,嚴楓收拾收拾去了玉川縣令的府中,我也派了一對人馬悄悄出城,在從玉川去安裡的積雪路上留下了一群馬蹄印,再用竹子編織的、犁耙狀的器具綁在馬後來回掃掉馬蹄印,以製造一種我想要欲蓋彌彰的假象,甚至還命人在幾處十分隱蔽的角落埋下了些草木灰。

第三日,眼見時機差不多了,香姨娘來信:安裡時局動盪,大軍已經啟程。

晃晃白日下,我持刀直接斬殺了縣令和縣丞,嚴楓留守玉川,我起兵趕往安裡。

“你真的放心把玉川交給我?”臨行前的耳鬢廝磨時,他問道。

“臨州你都守的得,玉川怕什麼。”我定定的望著他,他的眼神晃動,是一種我從未在他眼中見過的感情,似是不捨,但這種眼神我在周冠玉的眼中見過無數次,這是一種想要佔有的慾望。

“多的不說了,玉川要守住,我有沒有退路,就看你了。”我面上不顯,實則心下慌張,連忙走開了,我想,我的背影應該很狼狽,是那種被別人的真情擊中但卻深知自己無法給出同等回應的心虛,讓我看起來像是落荒而逃。

行至安裡城下,望著城門上寥寥無幾、慌里慌張點燃狼煙的哨兵們,我就知道,秦王的大軍一定早就向雍川去了。

他有許多選擇,最棒的選擇就是兩面夾擊攻打玉川,但如此做我們可以直接退回易守的渭城,還是同從前一樣等待援軍的策略,他卻會需要多打一座城池。

我故意拖延幾天再走,就是為了等待秦王把兵都調到雍川,在玉川到安裡的路上略顯粗略的欲蓋彌彰,本就是想讓他對我們的路線生疑,再由嚴楓告訴玉川的地方官們‘我的大軍要行進去安裡’這條線索,一次兩次的背叛,無論他說出花來,想必氣急敗壞的秦王都不會再相信他,比起安裡這個家地,雍川縣可以直通玉川和渭城,他肯定是寧可棄了安裡也要去的,更何況這一堆模稜兩可的線索迷惑了他的視線,若是謝亦安再半路叛變,只會更加增大他進渭城的決心。

“大人,安裡駐守的兵力果然稀疏。”身旁的副將說道,他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微笑。

“這地方可是陷阱多多,不會那麼輕易讓我們拿下的,傳令下去,攻破之後,安裡城的所有人格殺勿論,搶完就走,立刻啟程返回玉川。”我下令吩咐道。

安裡就像是毒梟的老巢,能在三代帝王下都忠於秦王,那必定是要全部剿滅、雞犬不留的。

戰鼓和號角聲吹響,我站在右翼看著大軍衝鋒,安裡不是一座堅固的城池,更何況昨晚守城的將領已經被我們的人吊死在了城中的一艘畫舫上,色字頭上一把刀,真是千古以來都受用的金句。

待到午後太陽快下山時,城門終於破了,硝煙四散,滿地屍骸,士兵們掃開了一條道讓我進城,我帶著身後的人馬踏進城去,燒殺搶虐,我們仿若土匪,將這坐反賊秦王堆砌出的‘金銀城’掃蕩一空。

“大人,城東現可疑之處,是一座官兵圍繞的私宅,可要前去一看?”一個士兵突然跪俯到我腳邊道,他面上欣喜之色掩不住,好似現了至寶。

“呵,”我輕笑一聲,陷阱往往是以華麗的外包裝出現在人們眼前的。“天色快黑了,吩咐下去,我們該走了。”

“大人真不去嗎,若那是反賊秦王...”我身邊的副將欲言又止道。

“不去,說好只是來搶東西補貼軍餉、犒勞將士的,去不去別人家裡,與我何干。”我滿不在意道,建功立業不急於一時,秦王怕是覺得我的所作所為太過著急,想看我因急出錯,才留了這一手。

大軍踏著夜色浩浩蕩蕩的走上了回玉川的路程,火光映襯下,每個人的臉都是喜氣洋洋的,滿載而歸、家致富,說的就是這一仗。

打仗就像下棋,一個已經被我消殺殆盡的棋格,他再回去,那就與反覆橫跳無異,只會磋磨士兵、消耗糧草,但安裡如此好拿是我沒想到的,看來嚴楓所說沒錯,京中確實有異動。如今勢力最薄弱的就是都城,我還是得快些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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