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性散漫,醉心學問,平時司天監的事務大多都交給了紀衍處置,但雪災一事幹系盛大,他覺得自己作為大監,理當出面。
紀衍卻眉頭微皺道:“師兄恐怕有些多慮了。”
他掃了楊明一眼,也不避諱,直接道:“據司天監的記載,開國百餘年,江南從未生過雪災,便是再往前數幾百年,也未曾有過這樣的怪事。”
“畢竟此事只是楊史館的一己之見,況且這雪也才下了半日,若是稍後旭日東昇,雪又停了,該如何是好?”
“停了自然是大好事,有何問題?”
楚先一臉納悶。
楊明卻已經聽懂了,這是不想擔責任呢。
果然,紀衍嘆了口氣,無奈道:“如此一來,朝中是否會有人質疑司天監推算失誤、謊報災情?連累朝廷大動干戈、揮霍()
公帑?繼而問罪你我?”
“師兄,如今三式科無人,占卜推算一事,你我一竅不通,還是謹言慎行為妙。”
紀衍確實是十分無奈。
司天監內都是同門一脈,以學問、年資論高低,並無爾虞我詐之事。
因而他這位師兄,年過花甲,卻全然沒有什麼城府,心思十分單純,聽風就是雨。
他想得容易,恐有災情,及早稟告。
但若是聖上聽信了他的話,做出了種種準備,最終卻沒有雪災,豈不是會埋怨他們?
反正三式科無人,朝中人盡皆知,便是失算了,也怪不到他們頭上。
紀衍力求穩妥,覺得還是等大雪再下個幾日,再往上稟告也不遲。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真有雪災,大雪封城,朝廷再準備就來不及了。若是猜錯了,那便猜錯了,大不了老夫被責難幾句。”
楚先不為所動,固執己見,硬要往外走。
“不行,師兄是大監,是司天監的門面,師兄若是被聖上責難,司天監同樣顏面盡失。”
紀衍也寸步不讓,緊緊拉著他的袖子。
正在此時,一縷光線照進了室內。
紀衍看了一眼,鬆開手道:“師兄,你看,雪已經停了。”
楚先眯著眼睛看了一會,雪果然已經停了,天邊也透出了一縷晨光,懸掛在屋簷上的冰錐都開始融化了。
楊明當時就愣住了。
怎麼會這樣?
難不成是他算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