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夜來城外一尺雪,曉駕炭車輾冰轍。
牛困人飢日已高,市南門外泥中歇。
翩翩兩騎來是誰?黃衣使者白衫兒。
手把文書口稱敕,回車叱牛牽向北。
一車炭,千餘斤,宮使驅將惜不得。
半匹紅紗一丈綾,系向牛頭充炭直。”
七步成詩,難於登天。
那是對別人而言。
至於他。
對不起,唐詩三百、宋詞三百、元曲三百,他穿越一年才只抄了兩。
按照這個頻率,夠他用到下輩子。
楊明本無心當文抄公,但如果這些人非要逼他裝杯,那他也不會客氣。
但聞他朗誦得抑揚頓挫,悲愴之情油然而生。
全篇沒有提及官吏二字,卻將官吏強買強賣,橫行霸道的嘴臉描繪得栩栩如生。
範府裡一片寂靜無聲。
想挑刺的書生們,愣是找不到半點錯漏。
範成憋得痘印通紅,良久才道:“聽說那車木炭,只得三百餘斤,前些日子,也還未曾下雪。”
話沒說完,他自己也覺得有些雞蛋裡挑骨頭了。
文學作品,本來就允許誇大其詞。
這點程度的誇張,完全可以容忍。
並非所有書生都那麼嘴硬,總有幾個老實人,忍不住說了實話。
“範兄未免吹毛求疵了。”
“此篇之摹寫,極生動之致也,與高處戛然而止,人深省,堪稱南朝以來第一佳作!”
當著數十人的面,縱然範成再心有不甘,也只能長嘆一聲道:“好一賣炭翁,今早生的事情,楊兄便能寫成詩篇,範某甘拜下風!請受範某一拜!”
樂葉舟呆住了。
他屬實沒想到,楊明有這等驚世奇才。
早知如此,他何必擔心?
柴世冬這個二世祖,啥也沒聽懂,只是看見範成鞠躬,就不明覺厲,心裡對楊明又高看了幾分,拍手道:“好詩!好詩!當賞,當賞!”
他伸手進懷裡一摸,僵住了。
方才他嫌金葉子太醜,都給出去了。
懷裡只剩下幾個金錁子,還是楊明的東西。
再物歸原主,只怕有些不合適。
可話都喊出來了,要是不給點什麼,柴世冬總覺得會被人看不起。
他在身上摸索了片刻,解下腰牌丟給楊明道:“我今兒沒帶什麼東西,那些珍珠瑪瑙都是聖上賞的,不便給你,只好拿腰牌湊數了。”jj.br>
“在永寧這一畝三分地兒,不管你遇上什麼事情,只管報二爺的名字,二爺罩你!”
柴世冬拍著胸脯,大包大攬。
楊明笑而不語,把腰牌收下了。
另一頭,範成也畢恭畢敬道:“請楊兄放心,制科的五十篇策論,就交給範某了。”
樂葉舟面露喜色。
()
不管怎麼樣,今天他們來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
“一元先生,可別忘了二爺的大事啊。”
“柴衙內莫急,範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三日內必有回覆。”
柴世冬依依不捨地催促了範成幾句,轉頭看著楊明,忽然靈機一動,盛情邀請道:“楊兄弟,你來京城,還沒去過畫舫吧?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二爺今天請你去畫舫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