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惜懶洋洋地靠在冰釜旁搖著團扇,居高臨下地望著底下溫婉端麗的周雅芙,嗤笑一聲。
特意來拜見,她若連馬車都不出,長安門前這些朝臣家眷會怎麼看待她?
周雅芙啊,慣來會用這種方式來抬高自己。
分明是她先前拿了簪子冒充長公主的救命恩人,不過被她撕破了臉,就這般記恨上了。
還真是,跟前世一般,眼中只有他人錯,不見自身何等卑劣。
蘇念惜今日還有別的官司,懶得理她,只用團扇擋著,打了個哈欠。
夏蓮下了車,笑道:“還請周娘子勿怪,近日郡主因著女學一事殫精竭慮,夜不能寐,今日一早又因要以亡故的國公爺之名入宮起身,現下通身疲乏,只怕儀態不周見了周娘子反而失禮,故而命奴婢特來告罪。”
一番話,將蘇念惜先說得簡直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周雅芙攥著扇子的手指一緊,掃了眼後頭的馬車,又笑道:“倒是我冒失了,不知郡主精神不濟卻還要來參加宮宴。我這有常備的清涼丸,可贈與郡主服用。”
夏蓮看了她一眼,笑道:“多謝周娘子好意,既是常備想必是常用之物,郡主怎好奪人之需?護國公府也有上好的清涼丸,就不勞周娘子費心了。”
“……”
周雅芙眼底惱意一閃而過,再次掃了眼後頭的馬車。
那裡頭坐著的,正是沈默凌的親生母親!
在安寧侯夫婦離世、沈默凌被立為世子後,他便將這位親生母親接入侯府,甚至還開宗祠直接抬了這個本是見不得光的外室為安寧侯貴妾,得了個如夫人的尊稱。
如今仗著沈默凌在朝堂的地位,這夏日祭的宮宴,也有她一席之地!
周雅芙也是好容易才打聽到了這如夫人的行蹤,今日此番便是想趁著今日入宮之前,讓她看看曾被沈默凌誇讚的蘇念惜是何等跋扈囂張,品性惡劣!
周邊有不少等得無聊的夫人娘子們都悄悄地推了車窗瞧熱鬧。
周雅芙察覺到後頭那車門被推開半扇,心下一動,又笑道:“怎是費心?先前因著家中不長眼的丫鬟鬧出的誤會,差點讓長公主與郡主生了誤會,一直叫我心生歉疚,總想著能當面給郡主賠罪。不想此番見著了,故而特來致歉,還望郡主見諒,我誠心與您賠個不是。”
她是精細養出的貴女,說話時沒有故作柔弱的風情,分明賠罪卻一派的落落大方。
蘇念惜靠著側壁,漫不經心地搖著團扇瞧著她,笑了一聲——這架勢,不像是歉疚,倒像是問責。
她鬧這一出,到底是想做什麼呢?
眯了眯眼,悠悠開口:“周娘子也太著急了些,待會兒進了清涼殿自有見面的時候,何必在這大日頭裡白白曬著?沒得叫人以為我如何仗勢欺人呢?”
周雅芙這招以退為進向來無往不利,沒想到今日卻被蘇念惜一句揭破。
面色微僵,隨後又笑道:“只怕郡主待會兒進了清涼殿便不願見我……”
“嘖嘖。”
蘇念惜輕笑,“我願不願見你,也是要見的。況且……”她搖了搖團扇,睨著車外曬得臉頰生紅的周雅芙,“周娘子該賠罪的,不是我,而是長公主吧?”
周雅芙一僵,她素來接觸的貴女們說話總是三分言七分留,棉花裡面藏刀子,哪有像蘇念惜這般會不管不顧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人沒臉的?
剛要說話。
蘇念惜卻又笑道:“畢竟長公主那時,是真心歡喜你。可惜,你別有圖謀,包藏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