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吃飯的時間,人很多,肖妍沒去擠電梯,推開了消防門,走了樓梯。
一直往下走了四五層了,才慢慢地停了下來,彎下身,席地坐在了樓梯上,將頭埋進了胳膊內。
疼嗎,鄭峰......
肯定疼,都是血肉之軀,怎麼可能不疼。
坐了好幾分鐘,肖妍才抬起頭,擦了一把眼角的淚,拿出手機給姜寒發了一條資訊:【寒寒,我有事,先走了。】
—
鵬城旺角警察局。
黃警官早上出去了一趟,下午才回來,剛進辦公室,同事便抬頭和她道,“黃姐,外面有人找。”
“誰啊。”黃警官一愣,她是內勤,一般很少人找上門。
“是個女的。”
黃警官問了地方,找過去,一推開門,看到是肖妍後,神色並沒有多大意外,招呼道,“來了。”
“先坐會兒,我去倒杯水。”
兩分鐘後,黃警官一手端著自己的茶杯,一手端著紙杯走了進來,遞給了肖妍,笑著問了一句,“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謝謝黃警官。”
“不客氣,之前就說過,有什麼需要,隨時過來。”
鄭峰死後,黃警官找上了她,確實和她說過,原因是鄭峰臨死前,向局裡提到了她的存在,即便兩人沒有結婚,也被當成了家屬。
但兩年了,肖妍還是第一次來。
黃警官沒見她吭聲,主動問,“小孩怎麼樣,乖嗎。”
肖妍點了下頭,“乖。”
黃警官又問,“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嗎。”
“沒有。”
都不是,黃警官也沒再問了,等她自己開口。
沉默了幾秒,肖妍抬頭看向她,突然問,“他,都傷在哪兒的。”
“嗯?”
“鄭峰,他是不是,受了很大的罪。”
黃警官終於知道她今天為什麼來了。
從鄭峰出院,以新身份重新出現在她身邊,她就知道,這一日遲早都會來。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黃警官不知道鄭峰那邊認了沒有,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雖然我沒用,手指頭被劃破一條小口子,都會疼出眼淚花兒,但同樣都是血肉築成的身體,疼痛應該也都一樣,何況是十幾刀......”
肖妍神色儘量平靜,眼圈卻還是忍不住發了紅,“我記得黃警官說過,那樣的傷,能活下來,除非奇蹟,對嗎。”
“對。”
肖妍抿了一下唇,頓了頓,又道,“那就是受了很大的罪。”
黃警官沒說話。
面對又哭又鬧的家屬,她知道怎麼處理,但面對這樣冷靜鎮定的家屬,她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是無用。
肖妍直接問了,“他怎麼熬過來的。”
兩年來她的堅強和隱忍,黃警官都看在了眼裡,既然已經被挑明瞭,沒再瞞著她,實話實說,“放棄過,知道你在等,堅持了下來。”
眼裡的酸澀傳來,肖妍眨動了一下眼睛,及時地偏過了頭。
黃警官看了她一眼,於心不忍,“相信組織,會給你們團聚的機會。”
肖妍點頭,最後問了一句,“現在呢,他好了嗎。”
黃警官沒法騙她,“神經受損嚴重,還在做康復。”
沉默了好一陣,肖妍才轉過頭來,看向黃警官,笑了一下,平靜地道,“請放心,我不會再來,也不會再去找他。”
她將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祝福都給他。
願正義能早日洗淨他身上的黑暗,還他光明,望時間能徹底地免去他身上的痛苦,讓他迴歸平靜。
即便是一輩子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