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又道:“張秉寬讖言說陝西地方上將會有地動發生,說得好像還挺嚴重,都已經過去八九天了,卻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東陽道:“若是陝西地方發生,或是需要兩三日整理災情之事,才會詳細奏報,估摸再有個兩三天就會傳來。此事陛下並未大肆張揚,卻不知地方上應對如何,一來二去的,只怕會令民間之人對張秉寬的推崇愈甚。”
謝遷笑道:“也是啊,現在還都是確有其事,若他將來真要借災異之題發揮,來個無中生有,誰又能質疑呢?不是說龍虎山的張氏要入京?怎還沒訊息?”
“快了吧。”
劉健坐下來,在他的案桌上,還有很多的奏疏等著擬定票擬。
卻是他好像也無法沉下心去,他道:“賓之,這兩日你有閒暇,去翰苑中走走,將陛下有意提舉人入閣之事表明,讓翰苑中先自行商討入閣人選。我們三人便不多加意見,一切都隨主流意見,他們推舉於誰,我們便如何跟陛下上奏,如此最好。”
皇帝說聽我們的意見。
我們也不發表意見,我們只是傳達陛下您的意思,讓翰林院體系的人自行去商討,看誰比較“德高望重”。
謝遷道:“不怕聽到我們不想聽的人選?”
劉健嘆道:“只怕此等人選,恰是陛下所望,那便不如任由翰林院眾屬官之意,若勢不由人,何必去強迫呢?”
我們都已經把一切交給“民意”了,如果翰林院就是要推舉我們不想聽到的人,就說明皇帝和張周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們對我們的自留地,也就是翰林院體系的滲透,已到了選不出一個我們所中意人選的地步。
那還勉強什麼?
就好像要躺平了,等待政敵猛烈的炮火一樣。
李東陽道:“料想還不至於如此,我自有主見。”
……
……
張周最近倒是很輕省。
年後這段時間,雖然兵部的事情挺忙的,但熊翀和熊繡二人處置得當,上聽處目前也只負責邊關軍務上的事情,臨時增加的兩名入值上聽處成員,一個是戶部左侍郎王瓊,一個是保國公朱暉,二人也無須經常出入於宮門,跟張週一樣,都把上聽處的差事當兼職了。
王瓊入值上聽處,是皇帝提出來的,而朱暉則是由都督府那邊“推選”出來的,本來是張懋入值,但張懋以前沒事就喜歡倚老賣老,別說是皇帝,連眾臣僚看他都有點不順眼,所以都督府那邊不記名的推舉,最後是朱暉更勝一籌。
而從推舉朱暉入上聽處這件事上,也開了個“不記名投票”的先河。
大概的意思是,有資格推舉的人,無須讓他人知道你推舉的是誰,最後計票時也無須公佈每個人的得票數,由皇帝作為裁判,也算是最大程度保證了公平。
張懋本以為自己再懈怠,別人還是會把他當成第一武勳,結果一次勳臣之間的推選,他都能落選,他自然心有不忿。
在家裡悶悶不樂好幾天,過年之後很多人到他府上去拜訪,都被他拒之門外。
“父親,兒過了上元節,就會進研武堂進修,您對兒可還有何囑託?”
張銳最近已經像是個沒有病的人,攻馬騎射恢復性訓練做得很好,這次研武堂招生,他是最早一批報名的。
除了張銳,還有張銳的兒子張侖一起。
父子倆要一起進研武堂進修。
張懋怒氣衝衝道:“再這麼下去,我張氏一門的威勢全都沒了,你們是奔著學真本事將來建功立業去的,還是為了拉幫結派去的?”
張銳道:“兒不太明白父親之意。”
張懋惱火道:“若是你也歸附了張秉寬,那我們張氏一門,可就徹底完了!”
一句話把張老頭的真實心境被暴露出來。
他現在是把張周當成敵人了……已經不再像當初張周剛崛起時,還想利用自己的聲望和人脈,去收攏張周,甚至可以跟張周平等相處,甚至透過扣押蔣德鍾等手段,逼張周跟他合作。
“父親,要不兒不去了?”張銳請示。
“不去,結果會更好嗎?”張懋坐在那,就好像是在生悶氣,“是要怪我張氏無人?還是怪張秉寬這小子崛起太快?為父這是嫉賢妒能嗎?如今連京營中的將士,都與為父離心離德……入值個上聽處,幾時輪到保國公家的了?”
張銳這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