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兒倒是覺得,您要是不想去西北領兵,大可跟陛下明言,陛下會體諒您年老體邁。」張銳倒也還為他這個父親著想。
張懋一聽「年老體邁」的字眼,心裡就很不痛快。
張懋想說,我是可以推搪,但就怕現在名聲臭了,再怯戰的話,那陛下更有理由把我給擼下來,那不是讓政敵得逞?
「你的意思,為父是怕了嗎?」張懋還逞強起來。
張銳道:「父親自有威望,也能能耐,但眼下西北軍將不是也並非父親的人?就算父親到了西北,怕也調遣不動那些人,反倒是應該提請陛下,一切當以舊制為主,都御史配合地方督撫出兵,方為上策。」
以文官帶兵,你去就當個打下手的。
這樣就不用擔心擔首要責任,背黑鍋的時候也能稍微往旁邊靠一靠。
張懋道:「老夫身在軍中,但其實也是身在官場,官場中的事就是爾虞我詐,我倒要看看,這次到底誰想讓老夫一蹶不振!以為父的手段,也足以讓他沒好果子吃!」
翌日朝議。
張懋氣勢洶洶帶著一眾黨羽到了奉天殿。
在朝議開始之前,張懋這邊就已經跟都督府的人打了招呼,他甚至過去跟謝遷通氣,旁敲側擊表明自己並無力前往西北領兵,大概的意思是讓謝遷別為難他。
誰知在皇帝讓蕭敬將西北軍情的奏疏公佈,並表明要派人去西北領兵後,也是謝遷第一個跑出來拆張懋的臺。
「……陛下,以臣所見,英國公年富力強,以他在軍中的威望,足以震懾宵小,令韃靼臣服。臣認為當以其領兵,前去阻擊韃靼人的來犯,並隨時做出反擊……」
謝遷在這種事上,可說是沒給張懋一點面子。
讓張懋差點跺腳。
這不說還好,說了以後,你反而落井下石是吧?
朱佑樘道:「英國公,你覺得呢?」
張懋走出來,顯得很為難道:「老臣也想前去邊鎮,為國效命,奈何最近……咳咳,染恙在身,只怕會辜負了陛下的期許,老臣舉薦蔡國公,以他的能力,足以令西北安定。」
這時候張懋開始說自己年老了。
平時他還是裝出很強悍的樣子,讓人覺得他老當益壯,但現在關乎到他自己的老命,就算是認慫,他覺得也是值得的。
朱佑樘眯眼瞄著張懋,語氣不善道:「英國公,平時並不見你如此的脆弱,怎的,到底是何病?朕要不要派太醫回去給你好好診治?」
張懋道:「陛下厚恩,老臣無以為報,老臣是老人病,多休養幾日就好了。且老臣認為自己難以支撐如今的差事,所以特地請辭,還望陛下看在老臣曾經為朝廷效命一場的份上,讓老臣可以頤養天年。」
「啊?」
在場的大臣譁然。
張懋裝孫子裝得太
像了,讓人覺得這貨不像是在演,倒好像張懋真的已經年老體邁到無法完成攻馬騎射這些事。
朱佑樘嘆口氣道:「若真是如此,那朕也實在不該勉強,英國公你在京營的差事,是不是也該交給別人?」
張懋想「以退為進」,但皇帝好像就是順水推舟。
君臣之間看似是在博弈,但其實都是不給對方面子,而皇帝說得更直接一些。
既然你張懋請辭,那朕就要準允你,並將你在京營所有的差事交給別人,看到時候你是否後悔。
「老臣感激不盡,老臣謝陛下隆恩。」張懋跪下來朝朱佑樘磕頭,還顯得很激動,就好像是得償所願一般。
朱佑樘當然知道,張懋這會是在裝樣子。
提督京營勳臣的更變,絕對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皇帝可不會輕易變更,讓張懋去西北領兵,也是想看張懋出醜,到時就有理由把張懋給拉下來,但現在張懋在沒有明顯過錯的情況下,動張懋還是容易引起軍中巨大的反應。
「哼!秉寬,你覺得呢?」朱佑樘當下將問題拋給張周。
張周在眾人矚目之下走出來,也是因為誰都知道,在軍務的事情上,不問張周也莫要問他人,現在賬號走的權威性太高,連那些反對張周崛起的人,在軍政問題上也要甘拜下風。
張周道:「回陛下,臣願意前去西北領兵,不勞煩英國公,看英國公的身體,的確是到了該休養的時候。以他在京師中坐鎮,想那韃靼人輕易也不敢來犯。」
張懋聽得有些迷糊。
這是啥意思?
我坐鎮京師,韃靼人不敢來犯?
就算是換一條狗在京師坐鎮,韃靼人隨便他敢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