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朱佑樘的意思,還想當眾放幾炮振奮一下軍心和民心,但德勝門外畢竟是大明水路運輸的終點站,這裡的民居相對較多,再加上張周臨時沒有去準備空包彈,也就沒必要搞此動靜。
在張週上馬之後,一行三千人,後面還跟著一千多名趕著馬車等隨軍的工匠,一起踏上往宣府去的路。
……
……
“秉寬啊,看你這架勢,真像是要搬家呀。”
張懋負責代天子送張周出征,走到城郊,也即將到十里亭,張懋騎在馬上,笑盈盈對張周道。
此時張周身後跟著幾個同樣騎馬的人。
都是緩步而行。
除了張懋的孫子張侖之外,還有被張周臨時調過來的未來大舅子林庭,此時林庭已不再是觀政進士,而是臨時被委派以工部主事。
新科進士六部觀政之後授以六部主事之職,就算林庭授官早了一些,但張周也沒破壞規矩非要把身邊人越級提升。
或者說,張周覺得自己一個人在升官上坐火箭就足夠了。
張周笑道:“張老言笑了,我此行宣府,能帶的炮和火器不多,到了之後還要自行籌措鑄炮等事,這不我還要去一趟西山,把西山的家底給帶上,到宣府之後既要演兵演炮,還要開礦……不多帶點人怎麼行?”
張懋哈哈一笑。
心裡在想,你小子話還挺多的,問你一句你回我十句!
“但秉寬,我看你用人方面,好像很單薄,怎麼沒跟陛下多請調一些朝官隨行?或者你也該請一些幕賓,要是你手頭有拮据的地方,老夫可以幫你。”
張懋很熱心。
他的意思,人家出征就算不能拖家帶口,但也至少帶三五個幕僚,遇到什麼大事先由身邊人開會商討完畢,你作為主帥只需要擇選幕僚意見中的精華便可,不用事事由你親力親為。
而你倒好,能帶的不過是我孫子和你未來大舅子,怎麼看你這排場都很寒酸。
張周道:“我最近是沒什麼銀子,都給陛下,為朝臣折色俸鈔了。”
“呃……”
張懋聞言這才想起來。
張周是缺錢嗎?
如果缺錢,還把銀子拿出來收買大臣,讓皇帝同意他開礦?
“用人嘛,不在多,而在精,而且我定戰略時,所用的方法和方式跟他人就是有本質區別,他人的意見我也很難聽進去啊。”張周拿出一副自己本身還是“禮賢下士”,奈何自己本事太大,他人的意見都是狗屎的架勢。
其實也在跟張懋說。
張老頭你怎麼這麼多廢話?我能上達天意,還用聽那群人的意見?還有你的意見,其實也跟狗屎一樣。
張周指了指正勒著馬韁刻意跟張周和張懋保持一定距離的林庭,道:“也不是我非要用親,而在於我沒人可用,瞭解我的人尚且跟我之間有隔閡,更何況是那些形同陌路的臣僚?”
林庭本來就是因為聽到張周跟張懋的對話,覺得自己不方便聽,才有意拉開距離的。
聽了這話,他更覺得自己有點無地自容。
自己有意要回避的舉動,難道被未來妹夫覺得,是他沒有足夠的信任?
這……哪跟哪?
我跟誰講道理去?
張懋笑道:“老夫活了大半輩子,見過那麼多的文臣武將,自問對世間人的品性瞭解頗深,卻未曾見過你這般生性不羈,卻能處處為陛下和大明著想的能臣,老夫算是開眼了。”
張周眯著眼,笑望著張懋。
好似在說,這就讓你開眼?
以後讓你開眼的地方更多,咱走著瞧。
……
……
張周出征了,他的計劃是先去西山,把往宣府運煤的事先給商定好了,再調一批工匠,如此穿過居庸關,一路往宣府去。
沿途也要防備韃靼人突然繞道殺過來,畢竟他麾下的兵馬行進速度並不快,又是火炮又是工匠的,如張懋所說,怎麼看都像是搬家,不像是去打仗的。
若是要用心用兵,在行軍上一定要保持速度,而張周這麼個行軍法,一天能走八十里都能累死人。
在張周出發之後,朝堂有關張周的非議突然就多了起來。
朱佑樘也是沒料到,張周人在京城時,就算有人拿張周既為道士又為讀書人的事說事,但也沒形成氣候,但張週一走,參劾張周的奏疏如同雪片一樣,一兩天時間,就堆滿了朱佑樘面前的案桌。
“……陛下,能找到的,基本都在這裡,可能陸續還會有。”
戴義與司禮監剩下三人都立在一邊,神色謹慎望著君王。
朱佑樘隨便拿起一份,看過之後也不客氣直接丟在地上,語帶奚落道:“朕倒是沒料到,就算秉寬去宣府治軍,犯了他們的忌諱,可秉寬走之前沒人提,走了之後卻這般執著,到底是在說朕用錯了秉寬,還是說朕信錯了他們?”
這問題,顯然不是司禮監這幾位能回答的。
文官玩落井下石這一套可是很溜的,當然現在張周還沒掉到井裡,但他們隱約可能覺得,張周已經在井邊晃悠了。
“看看這個,說是以方士治軍,從來都是禍國殃民之始,還拿靖康之變時宋欽宗寵信郭京以至華夏傾覆大半的典故做比,朕有那麼昏庸無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