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恭謹道:“在下能回鄉省親,探望尊堂並能奉養於前,心中感念陛下恩德,定不負皇恩。”
不管楊廷和心裡是有多鬱悶,他嘴上當然要說,我很想回家去照顧老爹老孃。
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年頭對於官員孝義的品質是非常在意的,楊廷和多年沒曾回去探望雙親,再加上這次弟弟楊廷儀也中了進士,皇帝特批四個月的假期讓他回去,他心裡覺得是被人給坑了,但還是要耐著性子表達回鄉的迫切。
李東陽道:“你官職不動,也是衣錦還鄉,待你回京師後,修撰《會典》仍有你一份。至於翰林學士,也會替你爭取來。”
現在李東陽也不敢確定皇帝具體的用意,他跟楊廷和說這些,主要是為了示好,告訴楊廷和,你是我們的人,我們會保證你的仕途一帆風順。
就算你回鄉四個月,也影響不到你在翰林院體系的地位。
楊廷和拱手道:“李閣老抬愛,在下定當盡心為朝廷辦事。”
……
……
楊廷和也的確是把自己當成正統文臣來看待的,再加上之前他循規蹈矩,平時修書、參議事務等,他都是按照內閣的吩咐辦事,尤其是在修《大明會典》方面,雖然名義上內閣三人才是總編纂,但其實平時的修書都壓在他們這些侍讀、侍講身上。
每次跟李東陽溝通也都很好,李東陽等人體現出了對他的信任和栽培,楊廷和也感念到此。
但他仍舊覺得,自己還不適合來當什麼翰林學士,尤其是以侍講身份直接跳升翰林學士,有點被人拿來當槍使的意思,而且自己這杆槍還沒等有作為,就被皇帝發配回鄉四個月,這不擺明……自己遭皇帝恨了嗎?
“兄長,剛當官,為何這就要走了?”
楊廷和回到住所,要跟他一起回鄉的楊廷儀已收拾好家當帶著馬車過來,楊廷儀也很鬱悶。
我考中進士,是跟著兄長你吃香喝辣的,咋突然就說要回鄉探親?
還是去侍奉雙親這麼扯淡的理由?
楊廷和道:“戶部觀政的事,處置好了嗎?”
“不想觀政了,準備跟朝廷提請,放一任知縣。兄長莫要以此等眼光看我,我本也是想考中鼎甲,或是遴選庶吉士入館,跟兄長你一同做事的,奈何事不由人,鼎甲考不上,連入館的途徑都給斷了,還不如到地方上當官,若是吏部直接放個四川的知縣,我連京師都不回了……”
楊廷儀好像很想得開。
別人都是擠破頭要留在京城當京官,只有楊廷儀想趕緊放到地方去當知縣。
楊廷和差點想罵弟弟胸無大志。
正說著,有人往他門口方向靠近,一名錦衣衛模樣的人問道:“是楊侍講府上嗎?替蕭公公和張先生來傳個話,他二位馬上要到了。”
“嗯?”
楊廷和皺眉。
我這邊被勒令回鄉探親,還規定要趕緊走不能耽擱,結果這邊還有什麼蕭敬和張周的事?
蕭敬替皇帝來傳話就算了,張周來算什麼意思?
楊廷和望著遠處,果然有馬車到來,卻是張周和蕭敬還沒有共乘的意思,各自下了馬車往他這邊走過來。
……
……
楊廷和在京城的小院內,楊家兄弟倆給設了桌椅板凳,以剛沏好的茶水招呼蕭敬和張周。
蕭敬笑道:“楊侍講、楊進士都客氣了,咱家是替陛下來跟兩位說一聲的,為你們兄弟回鄉,陛下還特地準備了一些薄禮。”
“不勞陛下費心。”
楊廷和臉色很怪異。
雖然蕭敬和張周都沒坐,但楊廷和覺得在自己府上招待中官和近佞,讓自己很掉價。
無論蕭敬和張周在皇帝面前多得寵,好像都應該跟他楊某人無關。
楊廷儀則笑道:“蕭公公,您這太客氣了,替我們兄弟答謝陛下的恩德。”
相比於楊廷和的謹慎,楊廷儀則顯得很“市儈”,他就差把“我很仰慕蕭公公”這幾個字寫在臉上。
蕭敬也好奇。
這貨是進士嗎?怎麼看起來倒像是個市井的商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