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文官,王瓊見地不凡,他一眼就能洞穿任良那點小心思,因而才會這麼提醒。
任良不耐煩道:“王上差,敢問您一句,這軍中的事,到底是您說了算,還是安邊伯說了算?是不是說,若是三軍守在城內不出,看著胡虜把寧遠周邊劫掠一番,揚長而去了,朝廷追責下來,您和這位安邊伯一起來承擔?”
這邊王瓊正皺眉想解釋兩句,卻被朱鳳阻攔。
“任公公。”朱鳳臉上仍舊帶著一股稚嫩緊張的神色道,“現在敵人還沒到城下,自是不著急出兵,難道就不能等他們靠近之後再說嗎?”
錢英在旁邊用奚落的口吻道:“安邊伯,您不是言笑吧?都在城外二三十里之外了,還不算是到城下?”
“再等等!”
朱鳳也麻了。
心裡在琢磨,我也沒辦法啊,火炮的射程再遠,我也打不到二十里之外吧?怎麼不等朵顏三衛殺到城下二里遠的地方,我再好好發揮一下?如果推著炮車出去……這麼做太危險,張兄沒讓我幹,我就繼續等。
……
……
任良和錢英等人帶著憤然的神色下城頭去了。
連王瓊都能感受到,城頭上的將士們對他們敵意很大,旁邊的張永都不好意思跟那些將士對視。
你們是皇帝派來的,是來抵禦胡虜的,結果你們遇敵時的選擇也跟我們沒什麼不同,就是守在城裡看光景,美其名曰“再等等”,等你奶奶個腿啊。
再不打,胡虜都跑了。
“安邊伯不必擔心,因為提前已有防範,過去十幾日內通知到寧遠各處,城關之外不會有散落的百姓,就算朵顏三衛來了,也掠不走人畜。”王瓊安慰道。
朱鳳抬頭看著遠處,一臉自責之色道:“可要是屯田的秧苗被毀了,我也是難辭其咎。”
“哎呦!”
張永一聽,可以啊。
你安邊伯還懂得悲天憫人?看起來你還是個體恤百姓心懷天下的能臣啊。
王瓊往張永那邊瞅一眼,這才繼續道:“安邊伯多慮了,寧遠本就是駐守在關城之外,這裡的屯田並沒有太多。都是依託於城塞,像寧遠城這樣分內城和外城的堅固堡壘,以朵顏三衛目前的實力,想攻進來還有些難。”
寧遠城作為大明在山海關之外的城塞,主城分為內外兩圈,內城周長五里,外城周長九里,各有四座城門,不過這座城卻在後來隆慶二年的地震中毀去,並不是後來發生寧遠大捷時的關城。
張永道:“就算這座城易守難攻,但我們也不能龜縮在裡面不出吧?陛下是讓咱這些人來打勝仗的,可沒讓咱在這裡霍霍呀!”
王瓊也無奈望著朱鳳。
別看他先前很支援朱鳳,在人前力挺,可問題是他王瓊也不覺得守在城內是什麼好的戰術,通知把寧遠周遭的人都撤到城內,朵顏三衛不侵犯寧遠,難道不會順道劫掠周邊的城塞嗎?
朱鳳問道:“如果我們這麼做,會不會助漲敵人的氣焰?”
“呵呵。”張永笑道,“還用說?估摸沒兩天,韃子就快到城頭之下了。”
“那挺好。”
朱鳳回答很乾脆:“我們就在城頭上先等著吧,如果他們要逃的話,我們就派出騎兵追,一定要把敵情探查清楚,最快通知回來。”
張永瞅了瞅王瓊,意思是你聽了這種話沒什麼意見?
王瓊問道:“卻一直都沒見建昌伯和平江伯,他二人在何處?”
張永心裡在琢磨,我真是一世英名一朝喪,偏關時得自於張周的功勞,今天很可能栽在寧遠,真是“成也張周敗也張周”,他冷冷道:“誰知道他們去了哪?這時候估摸著也在守城吧!”
……
……
此時的陳銳和張延齡,還真不是在守城。
在他們看來,只要不出兵,那誰守城都一樣,而陳銳現在正在他的帳篷內設宴請張延齡喝酒,而他的目的很簡單……拉張延齡一起帶兵出城跟朵顏三衛血拼。
“……陳老頭,你瘋了吧?姓朱的還沒讓我們出兵呢,你就想著出兵?再說你出兵你跟他說去,你跟我說算個鳥?”
張延齡喝了兩杯酒,本來心情還不錯,聽了陳銳的話他登時來了火氣。
姓陳的你是從哪看出來我是個敢於帶兵出城跟韃靼人血拼的主兒?
再說了,你陳涼酒不是最怕跟韃靼人正面交鋒嗎?
怎的?
現在轉性了,喝了熱酒,有血性了?你要拼命你自己去,找我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