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祿很焦灼,本以為林瀚會跟自己站在一道,去支援上聽處將謝遷“論死”的論調,結果人家林瀚本著事不關己的原則,就是想隨大流,也讓他感受到被孤立。
回去的路上,他感覺自己本是找林瀚找自信的,誰知回來後更加沒有信心。
卻還沒等他回到自家門,就被告知,先前張皇后的老母親金氏找他過去,那也是他的“內嫂”,也就是內人的嫂子,沈祿全靠跟張氏一門的關係才混到今時今日的地位,所以由不得他不去見。
他趕緊讓轎伕調轉方向,往昌國公府而去。
進到內院,沈祿也好似跟回了自家一般,直接面見了金夫人。
金夫人笑著將他招呼進去,卻是好一頓噓寒問暖,讓沈祿也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沈祿道:“最近從南方得了幾斤新茶,尚還在路上,等到京之後一定給老夫人送來一份。另外還得了一些器皿,都是民間上不了檯面的,還望老夫人不要嫌棄。”
金夫人掩口而笑道:“你可真是太客氣了,每次來,都要給送東西。你看我這裡還缺什麼嗎?”
沈祿也陪笑著,往四下看了看,目光所及也能瞧出這院子似乎跟以往有所不同了,好像有點破舊了……
以前府上沒事就要翻修,可這兩年皇帝好像忘記要給老丈母孃家修房子,隨即沈祿也意識到,其實這都是張周崛起的原故,或者說,現在皇帝一門心思想要打下草原,就連宮廷的修繕都停滯很久,更顧不上這邊。
“老夫人,最近可有入宮見過皇后娘娘?”沈祿問道。
金夫人道:“這不嘛,今日剛進宮,跟我兒見了一面,還見到太子了。太子生龍活虎的,還有小公主……也是很有精氣神啊。”
沈祿道:“真令人豔羨。”
金夫人笑道:“還問我宮外的事情,就提到了,說是朝中有位謝閣老,那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以前都是高攀不起的。聽說他落罪了,到底是怎生回事?”
沈祿一怔。
連皇后都想在謝遷的問題上摻和一腳?
不過隨即沈祿想到,現在自己連個盟友都沒有,或許只能妥協,試探一下皇后的意見也是對的。
沈祿道:“謝閣老因言而不當獲罪,陛下下旨讓各衙門的人自行商議論罪,這不嘛,京師各衙門的人都在商議中。因為妨礙到西北的戰事,有的人還說要給謝閣老論個死罪。”
金夫人問道:“沒那麼嚴重吧?”
沈祿笑了笑道:“老夫人,這些事咱左右不了,那都是大事。”
“呵呵。”金夫人笑道,“說起來,皇后還跟老身說,當年陛下要納妃,是謝閣老上奏,說是陛下正在守孝時,應當待服闋之後再行商議。這件事就被拖了下來,說起來……謝閣老對我張氏一門,可是有恩惠的。”
沈祿吸口氣。
他隨即明白,皇后和金夫人並不是好奇打探謝遷的案情,這是想透過他沈祿,左右朝中之事。
沈祿心說,皇后豈能不知陛下讓各衙門的人自行商討論罪結果?而對於皇后來說,最容易影響的衙門,不就是我這邊的通政使司?
沈祿故作不明就裡,語氣好似中肯道:“這位謝閣老待人和善,朝中人緣也一向不錯,對於皇室中事也多都上心,可就是這次,他犯的可是律條,先前衙司內商討,也都在說,是不是要因為他與人為善而從寬?”
金夫人笑道:“能寬,就寬唄?”
“啊?”
沈祿也沒想到老太太這麼直接。
不過隨即他明白了,金夫人本就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顯然這是皇后所傳達的意思。
沈祿點點頭道:“若真要從寬,那有些事可就要換個朝向來看,謝閣老進言的初衷也是為了西北軍政不亂,是在維護綱常,只是作法失當,就算是要追問,最多也只是個致仕還鄉。”
金夫人問道:“最輕只能是致仕還鄉嗎?能不能……”
沈祿急忙道:“眼下朝中議論紛紛,來勢洶湧,能全身而退已是很好的。”
金夫人“哦”一聲恍然道:“那這樣,你就幫忙,讓謝閣老全身而退,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只管說。朝中需要打點,也直接給老身說便可。”
這下把沈祿給整不會了。
看起來,皇后是鐵了心要幫謝遷,聽之前金夫人所說的,好像是要投桃報李,以報答之前謝遷對皇帝不納妃的相助。
可沈祿卻敏銳感覺到,張皇后也是無利不起早,這明顯是張皇后覺得,幫謝遷一把,所能獲得一些政治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