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從五營率軍南下,跟西安府的聯絡就斷了。
算算時間,他派往西安,向練國事徵求張振反正建議的傳令兵應該早就到了,回信也應該在今早就送回來。
但這個訊息像石沉大海一般,不見半點回應。
張應昌正是基於這些情報,在輿圖的西安府城、渭河南北的鄠、盩厔諸縣畫了個大圈,判斷道:“劉賊應在此處。”
賀人龍瞪著個大眼盯在輿圖上,尋思您張老爺這個圈,一傢伙圈住了整個輿圖的三分之二啊。
這和我衝著輿圖放屁有啥區別:劉賊就在這張圖上!
傻子都知道啊!
對賀人龍和曹變蛟來說,判斷出劉承宗的位置不難。
難的是分析出他下一步行動方向。
張應昌想說的也是這個,他的手在輿圖上比劃著:“楊、任兩營南走,很快就會與劉賊碰面,我軍三營尾隨在後,如遇不測,恐怕難以撥馬回走。”
“當下劉賊率軍會有四方移動,圍西安府城、擊南路官軍、迎戰西路官軍,或北上擊我。”
張應昌說完,對二將問道:“兩位將軍以為,他會幹什麼?”
“擊南路官軍。”
曹變蛟說得言之鑿鑿,對二人抱拳道:“現在就想明白了,任、楊二將只要有一個有問題,就能說通張振在城裡待我軍南下的動作。”
“必是有人提前走露訊息,將我軍兵力、裝備告知其人,這才讓他們做了偽降的計策。”
說罷,曹變蛟又補了一句:“我覺得是楊彥昌,不如他怎麼敢進……”
曹變蛟還是不願相信任權兒有問題,不過他還沒說完就被張應昌打斷了:“他倆的事先不說,現在是我們三營,必須立即撤圍西走。”
曹變蛟道:“將軍的意思是,劉賊大部會北上?”
賀人龍則要敏感得多,他心裡有鬼,先點頭同意了張應昌的建議,隨後趕緊順著轉移話題,抬手指向耀州城的方向,道:“城裡六千,楊任兩營七千,這就已經比我們三營人多。”
“南邊再隨便來點人,恐怕得把我們圍死在這。”
最關鍵的是他們三營對擁有城牆的張振,已經無法形成絕對優勢。
賀人龍說著,就已經意識到當下的嚴峻形勢,道:“我們是進西安,還是往西走?”
張應昌斬釘截鐵,指向輿圖上乾州北方:“向西,進邠州。”
邠州在乾州北部的山地,曹變蛟和賀人龍都能輕易看出進駐邠州的優勢。
一來是那邊有山有水,不利於大軍擺開,好守;二來是臨近關中平原,好出。
最關鍵的是他們三人都知道邠州尚在朝廷掌握之中。
早前西邊得勝的情報,就是傳令兵透過邠州走山路,本來要往慶陽送,得知他們進軍耀州,這才送到耀州去。
這意味著那邊還是一條相對安全的通道。
如今想在關中平原上找到一條安全通道可不容易,乾州、耀州、隴州、鳳翔府、西安府,到處都是劉承宗的軍隊。
見二人都沒異議,張應昌這才鬆了口氣,直接以主將的身份下令,命三營檢查軍械牲畜、清點兵員,立刻拔營向西。
雖說誰都知道,戰爭程序通常跟計劃有很大出入。
但這次還沒開打友軍就悶不吭聲溜了,這事誰都想不到。
好在張應昌、曹變蛟、賀人龍三人雖說互不統屬,但官職各有高低,沒了不能自己的楊彥昌和任權兒這拱火小能手兒,反而讓張總兵支稜起來了。
張應昌在天時地利人和之下,勉強取得這三營軍隊萬餘人馬的指揮,滿心想的都是因禍得福。
他決意進駐邠州,主要目的還是避免在接觸友軍前,就被元帥軍包圍殲滅。
只要這一萬出頭的軍隊進入邠州城,兵力對防守城牆來說足夠,在城內糧草被吃完前,基本上沒有被攻破的可能。
至少在張應昌看來,這是自己以一己之力,扭轉了一場危機。
接下來他要看的,就是劉承宗的戰略意圖和兵力部署方向了。
張應昌心裡也有幾道預案,如果元帥軍主攻西安,那他們就聯絡左良玉、艾萬年、曹文詔、龍在田等友軍。
配合他們全力進攻鳳翔府的元帥軍和農民軍。
如果劉承宗北上,那也無所謂,他們西邊的友軍聲勢浩大,自己把劉承宗拖在邠州,足夠守到鳳翔光復。
若劉承宗直接向西……張應昌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低,但就算向西也不怕,他們這支駐紮在邠州的軍隊也能在後方給元帥軍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