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刻舟求劍(1 / 2)

小說:玩賊 作者:奪鹿侯

大軍得勝回還,劉承宗給軍隊放了九天假。

依然還是老樣子,參戰各部分三批休假,三日歸家、六日在營。

元帥府的護兵們仍在府邸外一趟趟搬運隨行物資,西寧府和俱爾灣各局吏員在官邸外排成串,看著護兵們進進出出,等待向府衙彙報工作。

軍情永遠比任何事情都更重要,劉承宗非常關注青海湖外的戰場。

南山堡守將鍾虎知道大帥回來第一個要見的就是他,因此不敢有絲毫怠慢,收到大軍回還的訊息,幾乎馬不停蹄地趕在劉承宗進駐新城前抵達俱爾灣。

對鍾虎來說,為了見大元帥,一路舟車勞頓很值得。

但鑑於向大元帥彙報情況的含金量這些東西根本不值得他在兩個晝夜裡行船二百里策騎三百里。

察哈爾與衛拉特聯軍的交戰過程,鍾虎用一句話就彙報完了:“國師派遣使者入陣,被插漢大汗殺了,兩軍一番衝殺,插部遇挫即逃,三天前他們在小揣旦,現在在哪屬下也不知道。’

劉承宗想從兩位大汗交戰中試探二者實力的願望,也因此落空。

面對鍾虎的報告,劉承宗不願相信蒙古大汗是個沒腦子的傻瓜,因此試圖為虎墩兔大汗擅殺使臣的行為找個理由。

畢竟這個行為,精神狀態正常的人幹不出來。

而劉承宗試圖從不正常的行為裡找到正常的思路,擺明了也只能是刻舟求劍。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殺戮應該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儘管斬殺使臣本身也是一種回答,但劉承宗看不見這種回答的好處。

給察哈爾堅定決心?幾萬個沒有家的察哈爾戰兵不需要堅定決心,斬殺使臣至多是給虎墩兔自己壯膽兒,用色厲內荏的態度逞強,試圖告訴所有人,我不怕衛拉特。

但殺了衛拉特使者,又派出個察哈爾逝者提著頭過去這有啥好處?

逞強誰都會,小鑽風看見體形比它大的狗都會吠個不停,可戰場上一觸即退的膽怯終歸騙不了人。

壞處卻非常明顯,比方說現在,劉承宗就在心裡打定主意,今後不會再向虎墩兔派遣任何使者。

他已經現,這位大汗非常真實,一舉一動都像個普通人,他奔著政治家的想法去思考大汗行為,只能是南轅北轍,永遠都想不明白。

可照著普通人思路,一想就懂:斬殺使臣能帶來情緒價值爽。

皇帝或大汗是一份令人羨慕的工作,但當國事衰微身處逆境,普通人的心智無法承擔這份工作所帶來的巨大壓力。

劉承宗搖搖頭,翻閱著鍾虎匯總的兩軍戰報,在南山堡塘兵能掌握的戰場上,察哈爾和衛拉特一個逃、一個追,這麼長的時間裡誰都沒能組織起任何會戰,始終在機動

他撓撓臉,對身旁對坐的父親道:“父親好像幫了虎墩兔一個大忙。

劉向禹啞然失笑,察哈爾能放開手腳大範圍機動,原因就在於元帥府接納了三萬餘婦孺讓虎墩兔沒了後顧之憂

沒有後顧之憂的察哈爾騎兵非常可怕,他們跟著虎墩兔從張家口跑到肅北,轉進經驗冠絕當世,衛拉特的國師一時半會還真攆不上。

劉向禹長長出了口氣:“就算不攜帶家眷也沒用,察哈爾輸定了。

“噢?”劉承宗挑挑眉毛:“父親是怎麼看出來的?’

劉承宗知道若無元帥府介入,這場戰爭的結果幾乎註定,他只是好奇父親是怎麼分析出來。

畢竟其實要論逃跑,劉承宗也是行家裡手,非常清楚這種大踏步撤退給軍隊帶來的負面影響。

察哈爾的蒙古健兒在人馬疲乏的狀態下,展現出非常優秀的機動能力,這證實了能跟著大汗到青海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但直到目前,劉承宗沒看見察哈爾反擊的意向,不以反擊為目的的撤退都是逃跑,本身就意味著向士兵承認敵強我弱。

除非全軍上下都很清楚撤退的目的,知道主帥是在示弱。

孫子兵法上說,兵者詭道,是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戰爭存在以少勝多,但從來沒有以弱勝強,大踏步撤退是示弱,目的讓敵人輕視,欺騙對手以獲取機會,在區域性形成以強擊弱的形勢。

但示弱的重要前提是‘能’,如果本身‘不能’,那就不是示弱,而是真弱。

斬殺來使卻打不過,是逞強;大軍撤退卻沒有後手,是逃跑。

跑來跑去,人累疲了、馬累乏了、士氣也遛沒了,劉承宗判斷,在狼狽奔逃數日之後,察哈爾三萬大軍將完全喪失同衛拉特聯軍野戰的能力。

虎墩兔剩下的選擇就是繼續跑,直到跑不動被衛拉特聯軍追上,如果虎墩兔真的沒有準備後手,曾經全蒙古的正統汗庭察哈爾,將會在部眾奔離中煙消雲散

而劉向禹的分析卻跟軍事經驗無關,他說道:“虎酋於國師都給帥府送過幾次信,國師送了兩次,第一次是問你要婆姨不要,第二次送來衛拉特諸部貴族適婚女子的情況。”

劉向禹攤手道:“反觀虎酋,送信三次,言辭一次比一次急,但都是一個意思,催促南朝小王來助戰。”

坐在父親身旁的南朝小王痛苦地揉了揉額頭,俯身攏著腳旁小鑽風身上光滑的黑毛:“還是得救救他。”

劉向禹搖搖頭,卻不像是反對他這句話,只是端著菸斗無奈道:“國師已向金國汗俯稱臣。’

聽見這句話,劉承宗的眉頭狠狠一跳:“什麼時候的事,父親如何知曉?”

“金國汗給你的國書上提到了。

說著,劉向禹指向桌上堆得像小山般的文書,從裡面抽出國書,靜靜推過來,道:“金國汗以長子豪格為使傳送國書,你看看。”

劉承宗向書信看去,國書是一封紙信,很普通的鉛山紙,篇幅不長,格式嚴謹,書寫字型也是標準的館閣體,看上去非常舒服。

書信寫於天聰七年二月,金國汗致書西海王。

西北諸帥起兵皆因明政紊亂,激而成變,我國亦如此。

兩國遙隔山河,卻常聞西國攻取戰勝之功,過去察哈爾頻擾邊牆,亦為金國死敵,今察哈爾被我國驅至彼處,西海王不宜接納,若能將之逐回必有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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