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來,兄長既不是來打仗的,也不是來歸附我的。”劉承宗搖搖頭,探手道:“那兄長親自過來,是為了做什麼呢?”
“我來是為覲見大汗,同時大汗既已繼承林丹可汗的部眾,理應為林丹可汗復仇……”
素巴第還沒說完,巴圖爾琿臺吉幾乎是屁股從椅子上蹦起來的:“大汗,給他拉走宰了吧,那林丹死在天花手上,找誰去報仇?”
儘管林丹虎墩兔沒有死在巴圖爾琿臺吉手上,但他一直想弄死林丹汗,所以一聽素巴第這麼說,就覺得這個從漠北來的是個奸臣,要陷害忠良!
劉承宗倒不慍怒,只是對素巴第道:“如果林丹可汗有你這樣的勇氣,敢沒有戒心地來見我,我不會讓他被天花殺死,可汗的弟弟粆圖臺吉就在那裡,若你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部眾又是如何歸附我的,你可以問他。”
他這邊話音剛落,素巴第看向粆圖臺吉,粆圖臺吉就開口了:“我來見大帥,大帥讓我得天花;可汗沒見大帥,他沒得過天花,所以天花把可汗帶走了。”
素巴第本來沒有想問林丹汗怎麼死了的問題,可粆圖臺吉這麼一說,他看劉承宗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什麼叫我來見大帥,大帥讓我得天花?
素巴第佯裝冷靜,緩緩吞嚥口水,劉承宗手下的天花,已經打算好送走第二位汗王了嗎?
“大汗,我不是,我……”
素巴第道:“我的意思是,害死可汗的是金國女真,如果沒有他們,可汗就不會西遷,汗庭也不會衰弱,大汗理應為可汗報仇。”
啪!
劉獅子鼓掌叫好:“有道理!”
素巴第被鼓舞了,他繼續道:“為共同對抗金國的威脅,諸部應該共同盟誓,明確各部權力義務和牧場界限,齊心協力共抗外敵。”
劉承宗又點頭道:“說得好!”
但這個時候素巴第反應過來,廳中的氣氛似乎有點不對。
他左看看、右看看,看向巴圖爾琿臺吉和粆圖臺吉,現他們倆都對這個話題缺乏興趣,謝二虎倒是看著他目光饒有興趣,但他又不知道謝二虎是誰。
大家都看著他不說話,讓他直犯尷尬。
這,這是啥意思?
在令人尷尬的沉默裡,巴圖爾琿臺吉看向劉承宗,見大汗點頭,他這才搖頭笑道:“嗨,還是琿臺吉心善,告訴你吧……你說的這些事啊,我們都做完了。”
“大汗麾下的察哈爾部、準噶爾部、永謝布部、和碩特部、杜爾伯特部、土默特部已達成聯盟,俱尊大汗號令,接受大汗劃定的牧場界限,一起團結對抗……”
巴圖爾琿臺吉說到這頓了頓,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素巴第:“外敵。”
坐在主座的劉承宗搖頭無聲地笑了笑,他現這個巴圖爾琿臺吉就是人來瘋,林丹汗死之後他一直都挺正常,唯獨看見素巴第,就像回到了林丹汗還活著的時候。
但感覺又不太一樣,林丹汗活著的時候,巴圖爾琿臺吉表現出的模樣是真希望把大汗弄死;而對這個素巴第,則是可以不動手,但必須要嚇唬嚇唬他。
素巴第不怕嚇唬,他沒搭理巴圖爾琿臺吉,只是看著劉承宗道:“喀爾喀也願加入盟約。”
“好啊!”巴圖爾琿臺吉起身瞪眼道:“吉爾吉斯部是我的屬民,你把他們和葉尼塞河還給我!”
素巴第皺眉道:“那是和託輝特部的屬民。”
巴圖爾琿臺吉轉身向劉承宗抱拳道:“大汗,和託輝特部是喀爾喀右翼的部落,他不行,他這個盟主控制不了喀爾喀。”
劉承宗雖然不知道和託輝特部是啥,但他心裡清楚得很,巴圖爾琿臺吉不樂意讓喀爾喀加入盟約,因為一旦準噶爾部與喀爾喀劃定界限,巴圖爾琿臺吉就不能向東征伐取得毛皮了。
他對素巴第問道:“我以為兄長是喀爾喀的盟主,如果不能替喀爾喀定主意,那麼兄長是為誰而來?”
和託輝特部是喀爾喀征服衛拉特時期創造出來的部落,部落領有琿臺吉的稱號,駐帳於烏布蘇湖,以唐努烏梁海為中心。
創造這個部落的意義就在於控制衛拉特,第一任琿臺吉是素巴第的叔叔,如今的俄木布琿臺吉是素巴第的堂兄弟。
雖然素巴第是盟主,但在他看來,巴圖爾琿臺吉這就是在胡攪蠻纏,因為根本沒有哪個盟主能裁決手下部落的界限。
牧場就像是漢人的房子,即使是盟主,也只能管自己家的房子,憑什麼拿別人家的院子去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