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安靜地看著他,語氣平淡:“我都知道。”
一擊致命,病房裡再次安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唐樂終於再次掙扎著開口。
“我有什麼錯?”他嗓音嘶啞得更厲害,音調也提高了許多,“我不過是想要擺脫那噁心的原生家庭,我不過是想要站上高位,成為人上之人。”
他冷冷地笑,以前在人前刻意偽裝出來的溫潤貼心,再無哪怕一分一毫的蹤影。
“別對我說,你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他一字一頓地說。
如果沒有的話,他為什麼讀書期間就去工作,從VIA到Q.L,不停地攪弄起風雲?
如果沒有的話,他為什麼還要跨界進入娛樂圈,連熱搜都上了幾個,甚至連他原本想要走的路都給堵死?
都是紅塵中追名逐利的人,他不認為葉知秋比自己清高到哪裡去,更不認為自己比葉知秋低一頭。
歸根結底,葉知秋只是比較幸運罷了。
本以為這句話足以讓人感同身受,也足以擊中葉知秋的軟肋,可偏偏,葉知秋臉上的神色卻絲毫未變。
他仍是那樣看著他,唇角噙著譏誚,一雙漂亮的眸子中似笑非笑。
“我沒有太高的要求,”唐樂被他看得心生不安,忍不住再次重申自己的訴求,“我只要你幫我安排份合理的工作,來杜絕我父母將我帶回老家的可能。”
葉知秋看著他,就連眼底那點似笑非笑的笑意也淡去了,一雙眼眸染上了冷意。
唐樂這個人……
可真是沒救了。
不過,要真是認真說起來的話,上一世的他,還真沒有什麼爭名奪利的心。
因為那樣的心思,陶若晴是決不允許他有的。
而他自幼受到的教育,就已經決定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吃不了什麼苦,更貪於享樂。
他被養成了個天真又幼稚的紈絝。
躺在自以為舒服的溫床裡,全然不知別人正磨刀霍霍向豬羊。
說起來,他不過是陶若晴眼裡的豬羊罷了。
只要她想宰,他就無路可逃。
那時候,雖然在任何人眼裡看來,他都該是葉鼎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可他從沒想過要繼承葉鼎。
他甚至巴不得葉錚可以掌管葉鼎,他只要到期拿著分紅瀟灑快樂就好了。
就算和齊鑫在一起後的那點上進心,也只是因為,那時候,他是真的被人繞了進去。
一心以齊鑫的心願為自己的心願。
上一世,他沒有爭名奪利,可是,唐樂又何曾想過放過他?
不知悔改,巧言令色,不知羞恥地對自己的加害者伸手要東西……
原來,唐樂比他想象的還要無恥。
他為自己曾經的眼瞎,為自己因唐樂而生出的那一瞬心軟而隱約感到了後悔。
“追名逐利?我沒覺得有什麼錯,”他懶得再在唐樂身上浪費時間,聲音冰冷淡漠,“但是,踩著別人的屍骨去爭自己的名奪自己的利就令人噁心了,尤其那些人還把你當做最好的朋友,事事幫扶你,顧全你的情況下,那就還要加上卑鄙與無恥了。”
“你爛透了,唐樂。”葉知秋說。
“不要把自己身上任何的不如意都推到別人身上去,你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因為別人,更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自己貪心不足蛇吞象,受到了反噬而已。”葉知秋看著他,嗓音冷如冰凌,“這是我好心給你的,最後一句人生忠告,這也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
葉知秋說一句,唐樂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隨著他的話,他臉上的肌肉線條難以控制般微微抽動,既醜陋,又猙獰。
可是,他臉上的具體神色卻又無法讓人看得很清楚。
因為那張蠟黃的臉皮上,被細碎的傷痕遮掩著,能看到的,只有恨毒了的陰冷。
葉知秋起身,垂眼看他,慢慢吐出兩個字來:“抱歉。”
唐樂的胸口起伏著,插著置留針的那隻手掌下意識地緊握成拳。
“如果我說,我有陶若晴害你的證據呢?”他再次開口,丟擲籌碼,“如果我要拿那些證據來做交換呢?”
“那就更沒有什麼意思了。”葉知秋眼底那點似笑非笑的嘲諷意味再次一點點溢了出來,“陶若晴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了,葉鼎早已跟他們再無關係,現在,就連葉家都沒有了。”
他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角:“不過是落水狗而已,我打她有什麼樂趣?”
聞言,唐樂身上那點好不容易養起來的精氣神似乎再次零落了下去。
他本以為,他手裡的這份把柄,無論是對陶若晴還是對葉知秋,都應該有著足夠的價值和意義。
可是現在,在陶若晴那裡,它為他引來了殺身之禍。
在葉知秋這裡,他則只能算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