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聲一時振天。
嚴江沒有加入戰圈,只是冷淡地起弓搭箭,對準了人群廝殺中的昌平君,等待著他周圍衛士漸少,露出空隙的那一刻。
但秦軍欲得擒王之功的慾望,幾乎把對面圍得密不通風,比楚軍將士還密集,楚軍幾番衝殺,終於來到一處小丘之上,欲借丘上密林突圍。
這終於給了嚴江一點空隙,他拉開弓弦,對準了百步之外的昌平君。
他箭術奇高,每出一箭,都是判定了對方的行進路線、風向、空氣阻力的最優標準。
但這一箭,還是未能成功成。
項榮一聲:“君上小心!”撲到昌平君身前,血肉之軀體在三稜長箭前顯得那樣軟弱無力,摧枯拉朽般透體而出,直穿胸肺。
而這時,秦軍已繞到丘後,將剩下的楚軍團團圍住。
“住手!”昌平君猛然暴喝道。
李信舉手,立即有副將揮旗,剩下的秦卒們雖然不甘,但還是停下手。
“放他們走,我跟你們回去。”這位末代楚王抱著已近氣絕的項榮,手指微微顫抖。
李信搖頭:“我可饒他們一命,但不能放他們走。”
這些甲士,都是楚地精銳,他也是名將,如何看不出這些都是軍官之屬,只要能徵丁,便能立刻拉起數千乃至萬餘士卒,絕不可放。
“既如此,少將軍自去,”昌平君神色反而平靜下來,對嚴江道,“嚴次卿,你不必得意,秦王心有虎狼,猜疑寡恩,吾之今日,未必非你明日。”
“謝你關懷,”嚴江淡淡回道,“前路我選,無論雷霆雨露,刀山火海,我亦無怨。”
他素來有仇必報,不會留著過年。
“既如此,便祝次卿得償所願,但有一言,還望次卿轉告秦王,”他朗然道,“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嚴江正待數數昌平君在秦國得的好處,便見對方拔出長劍,下一秒,卻見他橫劍於頸,竟是在這瞬間,舉劍自刎。
四周一片寂靜,便聽剩下數十楚軍大喊著君上,一時悲憤難言,其中一人仇恨地敵視秦人,下一秒,竟也橫劍自刎,追隨君上而去。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一名楚卒亦高聲呼喊,自刎而死,不讓自己的命,成為秦人軍功。
數息之間,剩下的楚卒要麼與秦軍死戰,要麼自盡而去,竟無一活口。
嚴江放下長弓,捅了捅陛下。
陛下神色間並無喜意,反而有幾分複雜。
曾幾何時,昌平君也曾是他的是心腹,華陽雖老,亦曾讓他體會到祖母關懷,更不提妻兒在時,天倫盡得,但這些,都隨他攻楚一事,遠去成風,再不可求。
嚴江伸手摸了摸鳥兒:“陛下可是後悔?”
陛下搖頭,他所行之事,從不後悔。
……
帶著昌平君一眾再回軍中,他們也收到了項燕被圍,舉劍自刎的訊息。
嚴江輕嘆了一聲,拿出一封家信,在指尖轉了轉,這是李信在項榮身上發現的家信。
李信覺得至少朋友一場,會稽離揚州不遠,想找個楚人給他們家送過去。
嚴江順手拿了,說他可以送過去。
李信當然沒有拒絕。
此刻項氏兵敗的訊息肯定已經傳出去了,他們家族沒準已經躲了起來,嚴子素有眼力,定能把信送到,而以後,這些楚國封君們除非第一時間投降秦國,否則都會成為秦國的通緝犯,至少一時半會不敢冒頭。
而大敗的楚軍化為潰兵,四散逃離,很多秦軍追之不及,這些無衣無食的楚軍很容易化成水匪,到時肯定麻煩,秦軍至少很長一段時間,都要消耗在平定這楚地之上。
沒辦法,太遠了,這些地方光是走就要幾個月,所以他的空閒很多。
於是嚴江帶著老虎和鳥,又一次走上了吳楚之地。
他花了不到一天就快馬來到會稽,正好趕上了要逃亡項氏一族。
項羽已經會爬且勉強立得起來了,非常認真的地想要離開自己的小襁褓。
嚴江看得想笑,然後將信和噩耗告訴了項榮之妻。
雖然早知凶多吉少,但一時間,整個府上都已經大哭出聲。